如此一来,朝堂又掀起了一场关于丞相是否应当回乡守制等问题的大讨论,众人各执一词吵闹得不可开交。可惜支持丞相的大都是因为些趋炎附势或贪生死而不得不臣服与丞相的淫威之下,而公然反对丞相的显然都有两根硬骨头,尤其是言官们。
他们一出动势必要闹个惊天动地。他们拿出文死谏的专业态度,上至政治问题如:胁迫君主、结党营私,下至经济问题如贪污腐化、侵地圈地等等变着花样地进行人身攻击,最终将不孝“升华”到了不忠。其声势之惊人,似乎誓要将丞相弄得身败名裂不肯罢休,最后甚至连丞相门下的几个门生都被这种强大的正义感染了,不惜背着背叛师门的骂名,从中立派越到反对派的洪流之中。
这样规模浩大的声讨蒙蔽了很多人的眼睛,即使其中偶有几人被治罪也没有动摇他们的信念。众人盲目乐观地以为胜利在望,连一向做最坏打算的楚云汐都不禁心生希翼。可是高深莫测的施佳珩却始终淡然地抽身远离前朝荒诞的闹剧,他远远地望着那些激情澎湃的反对者们亢奋的表情,对她摇头道:“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他看到了纷繁复杂的朝廷斗争背后的本质规律——权力。众人的力量聚集起来表面上虽然可怕,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权力最大的皇帝手里。
为了暂避风头丞相做了第一次妥协——闭门谢客,躲在家里美其名曰恭等圣裁。
正当众人觉得胜利在望,准备大摆筵席庆祝胜利之时,久病不朝的皇帝和闭门多日的丞相出现了。他们俩配合默契,以至于像一出演一出早已排演好的双簧。丞相于百官面前上奏母亲去世,请求回乡丁忧。皇帝微睁双眼,扫了一下折子,嗯了一句“准奏”。然后,普天同庆,皆大欢喜,丞相回乡守孝。然后,众人闭嘴。然后便没有下文了。
三天之后,大局既定,丞相奉旨回乡守孝三年。
当消息传来,楚云汐不得不感佩施佳珩可以于迷雾中看清来势的远见卓识。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丞相居然可以在百官如此宏大的讨伐中屹立不倒,并且还能全身而退,也可算是前无古人了。
整个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却以这种近乎滑稽的方式收场,在众人懊恼之际,楚云汐却认真做起了反思:
第一、丞相统治堡垒看似坚不可摧,里面却早已被白蚁磨食的千疮百孔。除了那些丞相的坚定支持者和一些观望人士之外,大部分反对丞相的势力还是有坚定的决心的;而失道者寡助,若是有一天丞相失势成为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那么那些中间势力是很容易被拉拢过来的。
第二、丞相的支持者中最难以撼动的其实是皇上。这才是问题的实质。
第二、第三、朝中的官员攻击的理由之中最使丞相理亏的还是夺情之事。其它罪状要么是证据不足,要么是难以查证,有的甚是为了顺应“倒丞相”的潮流硬生生凑上去的。总之是缺乏条理,缺乏证据,缺乏组织,也缺乏领袖,最关键还是缺乏说服力。
第四、道德的力量是巨大的有时甚于政治。政治压迫不过来自于外部政敌,而道德压迫的则来源于全民的道德信仰和lún_lǐ底线,是来自于人们的内心。
这残酷的现实让楚云汐更加坚信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众人的努力已经证明了外部的进攻根本无效。皇上信任丞相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唯有打破丞相和皇帝之间坚固的信任链条,才能彻底摧毁他,最好的方法只有把丞相丑恶的内心剖开,让他看到你最钟爱的臣子怎样背着你利用你的信任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而这一切都这需要证据、证据、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