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老太太显然十分生气,开口的时候就有些不客气,“这次就罢了。下次断然不能如此。孩子若是真的,自然要留下。她不能留!你想法子治一治。”
吕妈妈赶忙低声应了。
郦南溪静静听着,心里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老太太疼爱重廷川不假,她也疼爱这府里的其他人。只要有重家血脉,她就会关照着。
老太太最重视的是重家。
郦南溪垂眸不语,待到老太太让人给杉哥儿端了个小凳子放在众人之后的末位,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杉哥儿虽然年纪还小,但眉眼已经长开,那小脸分明与重二老爷有四五分相似。
二太太徐氏自打那母子俩进来就死死的瞪着孟蔓羽。等到小男孩坐下,她就望向了杉哥儿。
越看他的五官,她越是心中怒意暴涨,最终再也憋不住了扬声与老太太道:“娘!您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由着他们在府里胡作非为不成!”
因着愤怒,徐氏的声音又尖又细,刺的在场每个人都耳膜难受。
杉哥儿才两岁大小,听了之后瘪了瘪嘴差点哭出来,转身扑到了孟蔓羽怀里。孟蔓羽是站着没有位置,忙躬身抱住小男孩,紧紧搂住他。
重老太太不悦道:“胡说什么。万事等确定了再说。不过是让孩子坐一坐罢了。”
“确定?”徐氏声音拔高的道:“老爷他镇日里不着家,整天往外跑。外头留下的野种如果都生下来了,难道各个都要往家里塞?我不同意!”
这话说得已经比较直白了。几乎将杉哥儿的身份给挑明。
二房的几个孩子都坐立不安起来。他们都知道,昨天的时候母亲因为这件事情晕倒了好几次,还在院子里不停的哀声叫着。此刻见她将话说得明白,晚辈们就不住的去看重老太太,想知道祖母是个什么主意。
谁料重老太太并未发怒,只是目光疏淡的看着徐氏,“什么野种?不过是个借宿的孩子罢了,你难道要为难客人?”
徐氏没料到老太太是这个说法,闻言怔怔的去看孟蔓羽。待到孟蔓羽脸色渐渐苍白,徐氏轻蔑的哼了声,这才带了几分笑意的端坐好。
老太太与吕妈妈道:“杉哥儿喜欢吃甜食。你带他去旁边吃点好吃的。小孩子禁不住饿。”又和蒋氏道:“先前不是给海哥儿买了些好玩的?拿些来给杉哥儿玩一玩。找些新奇的来,莫要那种无趣的。”
重令海是大奶奶蒋氏的二儿子,如今不过五岁大小,是府里的三少爷。
“早先就准备好了。”蒋氏道:“老太太吩咐过的我自然要好生办妥。刚才就让人拿了在外头候着,如今刚巧可以带进屋里给杉哥儿瞧瞧。”说着她就唤来了廊下候着的丫鬟,让丫鬟将拿着的两个一尺见方的木匣子打开来。
重芳婷按捺不住,探头往里头瞅了眼。盒子里有很多精贵的小东西,很多都是她都没见过的。
重芳婷见了里面的东西都诧异却惊叹,更何况杉哥儿那么小的孩子?
蒋氏手里拿了个纯银打造的小巧九连环,招手与杉哥儿道:“过来看看罢。”
杉哥儿当即被那九连环吸引住了,小心的看了孟氏一眼,却还是不肯过去。
蒋氏就又拿了几样东西来逗他。不多久,小男孩被那些小玩意儿给吸引住了,慢慢松开了抓着孟氏的手,一步一挪的走到了蒋氏的身边。
孟氏想要跟过去看看,被吕妈妈悄悄给拦住了。她只能隔了半个屋子远远的望着儿子。
蒋氏性子和善,又是带过两个孩子的,搂着杉哥儿说话的时候又细心又温柔。不多时,杉哥儿神色放松下来,挨着蒋氏玩得欢快。
重老太太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先前紧紧握着扶手的十指方才渐渐松开。
她昨日里就发现了,这孩子很喜欢粘着孟氏。孟氏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半点也不肯分开。
可是这女人留不得。一来她是偷养着的外室没名没分,二来这女人太有手段把老二迷的太过,连家里都能瞒下来偷偷养着。长此以往,那老二的心就和家里背离,只向着这女人一个了。
老太太不允许这种状况发生。如果杉哥儿身份是真的,那就得让孩子习惯于和孟氏分开,渐渐习惯这个家、喜欢这个家。等到他大一些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就能忘却。
重老太太心下满意,与郦南溪道:“西西的伤可好些了?”
“基本上好了。劳烦老祖宗挂念。”郦南溪道:“伤疤已经掉了一些,往后好生养一养许是就能不留疤痕了。”
重老太太知晓张老太医当初给她留了好的外敷药,叮嘱道:“一定要记得好生敷药,莫要留下痕迹。女儿家的身子最是宝贝,千万别损着。”
郦南溪笑着应是。
老太太看了眼依然在玩的杉哥儿,问梁氏和五奶奶吴氏:“月姐儿和博哥儿呢?”
梁氏不知晓,就去看吴氏。吴氏道:“博哥儿昨儿在屋里练大字练到半夜,说是今天晚上要给五爷看看他的进步。结果今儿早晨就没能早醒,还在睡着。月姐儿甚至不适,没有过来。”
“不适?”重老太太道:“哪里又不舒服了?”
吴氏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在瞧她,这才与老太太道:“我去叫她过来,她说不舒服不肯过来。我也不知道情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