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之前怎么也没料到,再次踏入庆阳侯府的大门时竟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而且,还是以这样的一种心情。
寒冷的冬日里,树叶已然落下。萧瑟的风无所顾忌的肆虐着,吹透衣衫,让人从心底生出森冷寒意。
郦南溪步履匆匆的跟着引路的丫鬟往里行着,即便裹紧了衣衫,依然觉得身上泛寒。
行至院门处,有婆子早已候在那里,悄声与郦南溪道:“二奶奶如今已经睡下。六奶奶是往花厅坐会儿,还是进院子瞧瞧?”
“姐姐状况如何?”郦南溪认出这婆子是上次来的时候在姐姐身边伺候过的,应是比较得用,便问:“大夫可是来过了?怎么说的?”
婆子说道:“来过,说是没有大碍。幸好奶奶身体底子不错,虽损了身子,往后调养下也就好了。”
得了这么几句话,郦南溪先前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稍许。走到门边和守着的丫鬟低语了几句,丫鬟就小心的打开了门。
窗户关的很牢,屋里也没有点灯,看上去有些阴沉。床上女子缩在被子里,紧蹙的眉间始终没有松开。虽然是在梦中,她却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低低呻.吟,显然很是痛苦。
郦南溪看到姐姐的第一眼后眼中就蒙上了一层雾气。用力擦了擦眼睛,她上前又走了两步。
记得上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欣喜的和她说有了身孕。还和她说,往后要生个乖巧的儿子,也要生个漂亮的女儿。她回到府里后,最近都在准备着给小孩子的小衣裳小鞋子。
昨儿郭妈妈还问她,要不要再给小家伙准备小帽子。她觉得可行,还让郭妈妈多搜集点软的布料,往后可以给小孩子多做几件衣裳。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然心痛难当。那么姐姐呢?姐姐日日盼着孩儿降生,结果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郦南溪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姐姐,心里难过得紧。生怕吵到她,即便难受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敢哭出声来,忙拿出帕子将眼泪给擦了。
沈青宁一直在床边呆呆的坐着,听到郦南溪压抑的抽泣声,他恍然回过神来,抬眼望了过去。
郦南溪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打紧,当先行至外间。沈青宁跟着她也走了出来。两人回头看了看依然昏睡的郦竹溪,与守在外间的琉璃说了声,这便齐齐步直门外。
因着郦竹溪现在很是虚弱,所以屋里的火盆生的很暖。沈青宁在屋里呆的久了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在里头还不觉得,乍一走到外头,寒风一吹,登时冷了个透心。
但这样的寒冷却让他已经没了知觉。
他脚步沉重的走到石桌旁,摸了石桌的边缘缓缓坐在了石凳上,低声与郦南溪道:“西西莫要伤心。竹姐儿若是知道你哭了,还指不定多难过。”
一听这话,想到往日里姐姐待自己的百般好,郦南溪更是痛苦难当。她背过身子将泪擦干,又缓了缓,这才在沈青宁对面坐了,“姐夫放心。姐姐醒后我必然不会让她担忧我。不知这一回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沈青宁看着愈发瘦削了,脸颊都凹了下去。自打成亲后他唇边总带着的温和笑意也已经没了,取而代之干涩无奈的叹息。
“竹姐儿她——”沈青宁刚开了个头,自己就接不下去。他低着头沉默半晌,忽然抬手,狠狠的朝着石桌砸了一拳。手边疼痛不已,他也全然不顾,咬着牙说道:“我若知道喝了那一杯茶后她会这样,我再怎么也——”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几度哽咽,与郦南溪轻声道:“想她儿时说要嫁我,虽不过是孩童戏言,我却一直搁在心上。待她长大,能盼得她回京,我欣喜若狂。她能允了嫁我,我、我只想对她千百倍的好。哪知道、哪知道如今却是我亲手害了她。一杯茶下去,孩子没了,她也虚弱至此。”
那么大的人了,说到没能见面的孩儿,再说到他如今躺在床上的妻子,却是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泪流不止。
有丫鬟捧了布巾前来。郦南溪静静的在旁坐着,将干净布巾递到了他的手上。
沈青宁接过后掩面痛哭。
沈太太刚才去和大夫多说了会儿话,这才过来。一进院子看到的便是儿子痛哭流泪的样子。她快步行了过去,一把揽住沈青宁的肩膀,“你莫要伤心了。孩子还会有的。还会有的。”说着说着自己也流了泪。
沈竹溪没有嫁过来的时候,她也是中意这个儿媳的。儿子成亲后,她看不惯儿子为了儿媳而不肯纳妾,所以才愈发看她不顺眼。
但总的来说,老二家这个媳妇儿最让她省心。老大家的嘴碎最快,老三家的是个闷葫芦。唯独她,人最乖巧懂事,也很知礼懂礼。更何况又怀了孙子。
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子孙满堂,最想要的就是尽快多抱几个孙子。眼看着前些天的期盼都成了泡影,沈太太的心里当真是又气又恨。
看到郦南溪在旁,沈太太恼道:“国公府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那庶女我原先就觉得她做事不妥,不过看在国公府的份上,就让老三纳了她。谁曾想她竟是这样一个人!你说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恶毒的人!”
沈青宁听闻母亲愠怒的话语,忽地有些缓过神来,忙一把拉住了几近暴怒的沈太太,“娘,竹姐儿是六奶奶的亲姐姐,六奶奶也正难过着。你怎么能指责她?”
沈太太也知这是迁怒了,心里的怒意依然压不住,“指责她怎么了?国公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