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宫殿里,久久回荡着太后的呵斥。
在这回梁萦绕的声音中,辛茫突地感受到了心头的钝痛。
自钟黎从内殿冲出的那一刻起,辛茫就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温婕儿。他站得远,却发现自己目光如炬,连她头上的根根青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钟黎的震怒、呵斥,甚至之后的掌掴,竟然都没有让她触动一丝一毫。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即将锒铛入狱的不是她,而是跟她毫无干系的人一般。
她的眼神,也只有在自己出手截住钟黎的动作时,微微闪了一下。
此时此刻,太后已然下旨,禁卫将她团团围住,伸出手就想要攀住她的肩膀。辛茫突然就想到半月前自己将她绑架回去,掀开衣裳时背部裸露的肌肤,白皙光洁、娇嫩如霜。一股鬼火涌上心头,他箭步上前,就挡住了禁卫的动作。
“滚!”他怒目圆睁,冷冷呵斥道。
钟黎本是负手站在一旁,不期突然闯出个程咬金,顿时恼怒不已:“明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辛茫冷笑一声,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直直望向太后,沉声说道:“太后娘娘,臣秘密出京,费尽千辛万苦才请得大祭司出山,且不说白茞族与世无争、跟我朝皇室毫无瓜葛,就论这当着我们的面下毒,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此事定有蹊跷,还请太后明察!”
“明王说得极是,”辛渺也大步向前,挡在温婕儿与太后中间,俯首作揖:“白茞族一向淳朴宽厚,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太后明察!”
“呵。”钟黎看着眼前这兄弟一唱一和,桀桀冷笑。他指着地上的女尸嗤道:“原来明王、朔王宁可相信一个外族妖女的胡言乱语,却不信这眼前铮铮的事实!”
“国舅,你听我说……”辛渺有些急了。
“不用了。”
一声珠圆玉润的低唤,在场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就沉默起来。
出声的正是良久一言不发的温婕儿。立在众人之间的她,纵使后有铸甲冷刃,前有千夫所指,脸上却毫无惧色。她挺直脊背,傲然睥睨:
“国舅公笃信眼前所见,无可厚非。既然如此,我多说无宜,希望国舅公明察秋毫,仔细看好了。”
话毕,她微微侧首,对着辛渺说道:“麻烦王爷将那秘药取过来。”
适才宫女试药,只是取了一小块吞入,此时剩余部分还留在内殿。辛渺咬牙看了钟黎一眼,立马走入内殿,将剩下的mí_yào取了出来。
“如之前所说,这秘药若是患有肝病之人服下,便会因为药效错失而中毒身亡。但如若是肝功完好,便定不会出现任何中毒迹象。”
她从辛渺手中接过那半颗药丸,轻捏在手中,样子平静得仿佛手中持的不是剧毒之物,而是白茞山间的一枝海棠。她环视一周,冷冷一笑,原本清澈动人的双眼已被一层淡淡的煞气笼罩。
她开口,声音铿锵落地,惊起千波巨浪:
“这到底是毒物还是良药——只要我将其服下,一切,都将会真相大白!”
此时夕阳西下,最后惨淡的光辉透过窗棂,在冰冷的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温婕儿的这句话语,便如同这支离破碎的光点,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乱了。
辛茫身形一动,却被温婕儿眸光一扫,生生地停住了步子。
温婕儿将目光落在太后身上。
然后,将手中药丸,毫不犹豫地,尽数吞下!
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她灼灼眼眸,如夜幕星辰,熠熠生辉。
离温婕儿最近的辛渺,在恍惚之间,仿佛看见眼前的女子眉间泛起了紫色的光芒,似神仙下凡。也只是区区一秒,他便挪动步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多谢。”身后,传来温婕儿低沉沙哑的呢喃。
静待了片刻,温婕儿冷哼一声,慢慢走到钟黎面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已经面如死灰的男人,眼眸里冷光闪烁:“国舅公,也不知道那宫女服下药后,过了多久便倒地身亡?”
她这一问,在场之人无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那宫女一服下秘药便倒底不起、浑身抽搐,然而这温婕儿服下药后却毫无异样,仿佛吞下的不是剧毒之物,而是最寻常不过的药丸。
“你……”钟离气结,脸上登时绛红一片:“你这妖女,你服下没事,不代表皇上服下就会没事!”
温婕儿冷眼看着这个已经口不择言的男人,轻蔑地笑道:“国舅公不是历来相信眼见为实,为何现在却主观臆断?”
“你!”钟黎心头一跳,再不想、也不敢直视温婕儿那森冷的目光,转过头就向着自己的胞姐祈道:“太后娘娘,万不可被这妖女所惑,万万不可啊!”
温婕儿直直看向太后,轻轻摇头:“太后娘娘,婕儿抛族人于不顾,跋涉千里只身来到京城,只为感动于明王、朔王心系圣上。婕儿却怎么也没想到,尽心研制的良药却被冤枉成弑君的毒物,这让我如何能平心中愤慨?”
说话间,她已低下头颅,深深鞠躬:“恳请太后娘娘再信婕儿一次,若医治不得,婕儿甘愿以死谢罪!”
“恳请太后娘娘!”辛渺辛茫也抱拳劝道。
太后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她微微侧头,问向的却是从刚才开始便一言未语的丞相李万荣:“丞相,你怎么看?”
丞相一笑,眼睛深陷进脸上的横肉里,徒留两个淡淡的痕迹:“臣私以为,眼见为实,此话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