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女儿没被山石埋了?”黎光文听了池灿的话,顿时觉得脚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眼睛亮亮的。
“黎叔叔不要太担心,黎三……三姑娘是有福气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丫头被人贩子拐了都能遇到他,而他多少年都没对任何女子假以辞色过,那个瞬间却心软了,她不是有福气是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黎光文傻乐起来。
朱彦在一旁道:“黎大人是不是脚受伤了?您还是去那边凉棚里稍作休息,把伤口处理一下。”
这么多人疏通山路,在场指挥的不乏官老爷们,于是临时搭建了凉棚供人休息,不但提供干粮和茶水,还有不少药物,以防有人受伤。
黎光文低头一看,就见雪白的绫袜已经渗出血迹来。
他顿时抽了口冷气:“辉儿,快,快扶我过去。”
“多谢三位兄台了。”黎辉对池灿三人道了谢,扶着黎光文往凉棚走去。
凉棚里坐满了人,黎辉扶着黎光文走进去,寻觅了半天,找到一个空位。
“父亲,您小心点儿。”
然而还未等黎光文坐下,一只手伸出来拿走了椅子。
黎辉抬头,发现是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那人看也没看父子二人一眼,施施然坐下来。
“这位大人,我父亲受了伤,需要处理一下伤口,这空位也是我们先看到的,麻烦您能让一让。”黎辉强压着火气对高大男子道。
黎辉虽年纪不大,却也明白这不是在国子监,更不是在家里,对上这些明显是粗人的家伙不能硬来。
高大男子扫了黎辉一眼,见不过是寻常学生打扮,旁边年纪大些的一看就是个穷酸老书生,便冷笑道:“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来对爷爷指手画脚了?”
“大人这样说话未免过分了——”
“呵呵,还教训起爷爷来了?爷爷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一直忙活着抢险,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干了什么?只知道添乱,去去去,别惹爷爷的火!”
黎辉一听这人从昨天忙到现在,虽恼火他态度恶劣,又有些汗颜。
这些人就算粗俗无礼,至少是在做事的。
黎光文却不干了,冷冷问:“大人是瞧不起读书人了?”
欺负他儿子脸皮薄?哼,也不看看他当爹的还在这呢。
黎光文这话一问,高大男子就卡了壳。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瞧不起读书人这话他是绝不敢承认的,不然那些大人们非要活撕了他。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阁下既然担了这差事,平日里威风八面只觉理所当然,现在做点实事就觉得委屈了吗?”黎光文再问。
哼,论起动嘴皮子,他们掌院都说不过他,他怕过谁咧!
高大男子果然被噎得脸色时青时白,精彩纷呈。
旁边人打圆场道:“姜指挥,好不容易歇会儿喝点茶水多好,跟他们计较什么。”
原来这高大男子便是昨日送真真公主回去的西城指挥姜成。
姜成一天没怎么合眼,心里本来就窝着火,众目睽睽之下被个穷酸老书生落了面子哪里还忍得住,抬脚就向黎光文踹去:“滚一边去,别碍爷爷的眼!”
“姜指挥,你脾气不小啊。”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姜成伸出去的脚硬生生停住,抬头一看忙站了起来:“原来是池公子。”
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能坐到西城指挥这个位置的人又岂会是真正的草包,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皇族勋贵及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孙,不敢说每一个都认得,至少能认出大半来。
对于长容长公主府的这位公子,姜成那真是太认得了。
要知道这几年还好些,前些年这位池公子带着同伴可没少惹祸。
姜成抬眼一扫,就见到了远远站在凉棚外的朱彦与杨厚承二人,嘴角不由一抽。
果然又是他们仨儿!
“姜指挥,火气大呢,就喝茶,乱咬人可不好!”池灿伸手把姜成屁股底下的椅子拉过来,往黎光文身后一放,“黎叔叔,您请坐。”
凉棚内包括姜成在内的众人全都惊了,视线齐齐落在黎光文脸上。
这人什么来头,堂堂公主府的公子居然叫他“黎叔叔”?
等等,黎叔叔?
有人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使劲拉拉一边的人小声道:“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谁呀?”
“闹去锦鳞卫衙门那位!”
不少人腾地站了起来,好几只手伸出来把椅子递过去:“黎修撰坐啊。”
这种愣头青谁沾谁倒霉啊,让把椅子而已,不丢人。
池灿:“……”这么多人都和他争表现?
见没人敢招惹黎光文了,池灿懒得多呆,返回了朱彦二人那里。
朱彦想了想问:“拾曦,你——”
“我什么?”池灿无所谓挑挑眉。
“呃,没什么。”
“别装了,我不信杨二没有告诉你。”
朱彦失笑:“我确实知道了。不过你这是认真的?”
池灿翻了个白眼:“废话啊,我不是认真的,难道是吃撑了闲的?”
“那你怎么和黎修撰——”
“婚姻大事,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池灿一本正经道。
杨厚承咧了咧嘴。
受教了,他今天才知道这句老话是这么用的。
朱彦比杨厚承沉稳些,琢磨了一下好心提醒道:“拾曦,长公主那边,你说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