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将军这就有所不知了。李爷爷把毕生所学写成的医书交给我后,曾对我说,当一名医者自觉医术无法更进一步时,那么了解仵作掌握的本领,会给这名医者打开新的天地。”乔昭说完,见低头看她的男人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有些无力。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么多好奇心做什么?完全不知道已经被暗暗嫌弃年纪大的将军打量了一下四周:“黎姑娘想找的仵作家住何处?”乔昭记得去那名仵作家的路,然而有了刚才的事,自然不能再露出马脚,便把地址说给邵明渊听:“地址是李爷爷告诉我的,我们找人打听一下吧。”“好。”邵明渊环视一眼,拦住一名年轻人问路。年轻人伸手指着某个方向说了几句。“多谢。”邵明渊颔首致谢,带着乔昭往那个方向走去。二人走了不久拐弯,街道变窄了,再往前走便是一道拱桥,河中白鹅成群游过。过了拱桥,邵明渊一指油坊旁的一条胡同:“应该就是那里了。”胡同口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聚在一起磕牙闲聊,一条老黄狗趴在地上,发现有陌生人靠近,警惕抬头看了一眼,却因为实在太老了,没了与陌生人较真的力气,又懒懒趴下去。邵明渊客客气气请教一位老妪:“大娘,请问这里是榆钱儿胡同吧?”问话的年轻人客气有礼,气度出众,老妪很是和蔼,连连点头道:“是这里。后生是外地人吧,要找谁家啊?”“想问问大娘,钱仵作是住在这里吗?”邵明渊这话一出,现场便是一片安静,老人们连瓜子都不嗑了,睁大着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二人瞧,气氛很是诡异。邵明渊面上不动声色,依然挂着客气的笑容:“大娘?”老妪回过神来,把邵明渊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又打量乔昭好几眼,也不理会邵明渊的话,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的一对小夫妻,怎么会与那种人打交道呢?”乔昭虽是未出阁少女的打扮,在老人们眼里,未婚夫妻和成亲后的夫妇是一样的。老妪这话让邵明渊脸上一热,不由看了乔昭一眼,却见她面色平静,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邵明渊暗笑自己还没一个小姑娘洒脱,弯腰再问道:“大娘,请问钱仵作是住这吗?”“不知道,不知道。”老妪摆摆手,唯恐邵明渊再问,干脆颤巍巍伸出手,“年轻人,扶我一下。”对老妪的请求邵明渊自然不会拒绝,伸手把老妪扶了起来。“谢谢啊。”老妪站起来后缓了缓,把马扎夹在腋下颤巍巍走了。邵明渊表情有些复杂。乔昭抿唇忍住了笑意。邵明渊无奈看她一眼,而后转身走向另一位老汉,谁知闲聊的人见状全都站了起来,搬马扎的搬马扎,拿茶缸的拿茶缸,顷刻间便一哄而散,原本热热闹闹的胡同口转瞬间就只剩下一条老黄狗与二人大眼瞪小眼。二人面面相觑。“邵将军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吧?”乔昭笑道。邵明渊无奈摇头:“走吧。”“不问了?”乔昭偏头看他。邵明渊伸手一指:“钱仵作家应该是胡同最深处咱们左手边那一家。”乔昭来了兴趣:“邵将军如何得知?”邵明渊笑笑:“黎姑娘应该也猜出来了吧?刚刚那些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就散了,视线却下意识望向胡同深处,而且有几人陆续进了胡同里的这些宅子,只有最深处相对的两家没有动静。”乔昭颔首:“确实,不过我可分不清钱仵作家是胡同深处左手边那家,还是右手边那一家。”她当然分得清,她来过的,可是她好奇邵明渊是怎么确定的。“边走边说。”邵明渊迈开大长腿往胡同里走,逼仄的空间让他往旁边侧开,尽量把富裕的空间给身旁的女孩子让出来。“小心脚下。”邵明渊叮嘱道。这些最普通的老百姓显然没有良好的卫生意识,胡同里丢了不少废弃的东西,因为长年累月图方便直接把脏水倒出门外,地面上积了多个水洼,需要人时刻留意脚下。随着越往里走,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莫名觉得不舒服,等走到胡同尽头时,光线昏暗,和胡同外仿佛成了两个天地。邵明渊停下来,嘴角含笑解释道:“之所以确定是左手边这家,是因为我看到了这墙上的涂鸦。”灰黄色的土墙上抹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是调皮孩子们的杰作,最显眼的是一大片红色,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从刚刚那些人的反应来看,钱仵作显然很不受欢迎。黎姑娘你看,对面这家的墙壁上就好多了,几乎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我推断,左边才是钱仵作的家。”孩子的言行深受大人影响,面对不喜欢的人往往会有一种天真的残忍,欺负起人来直白露骨。乔昭暗想:这些年钱仵作经历了什么变故?当年李爷爷带她来时还不是这个样子。尽管普通百姓对仵作不大能接受,但更多的是畏惧,而不是现在这种厌恶和痛恨。“邵将军站在胡同口居然能看到这片涂鸦?”这一次年轻的将军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呀,我眼神好。”对于红色的东西,他总是格外的敏感,大概是在战场上太久了。他上前一步敲门。咚咚咚的敲门声在狭窄幽静的胡同里回荡,满是斑驳的木门却迟迟没有开。“难道没有人?”邵明渊手上敲门动作没有停,忍不住嘀咕道。“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吧。”乔昭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们只有半天的时间,要是钱仵作不在家,那可就麻烦了。“或许是年纪大了,听不见。”邵明渊这样说着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砰砰砰敲了几下,门猛然打开了,却是对面的门。一名中年妇人叉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