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中得到腊赐的翰林们一阵欢呼。
这些月俸八石的翰林最期盼的就是一年一次的腊赐了,要知道多年前国库还算充盈之时,临近年关发下的腊赐抵得上他们一年的俸禄。当然,近些年是不能比了,但比起去年的干脆没发,现在得了双份腊赐的欣喜不言而喻。
更令人高兴的是,腊赐是在各衙门封印前的最后一日发下来的,也就是说明日这些官员们都放大假可以整天喝酒应酬或陪老婆孩子去了。
“走,走,喝酒去。”
“百味斋,百味斋。”
同是翰林,就不需要在人前装矜持,一个个喜笑颜开道。
“乔修撰,去不去喝酒?”
乔墨温和笑道:“我有孝在身,就不去了,各位同僚好好喝。”
提议的同僚这才想起来,尴尬笑道:“对,对,那我们去了。”
看着同僚们高高兴兴走了,乔墨弯弯唇角走出翰林院。
外面青石街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积雪堆至道路两旁,足有数尺高。
随着乔墨走过,一只在雪地里觅食的麻雀受到惊扰,张开翅膀忽地一下飞走了,带起的雪沫飘落到乔墨发丝上。
乔墨抬手弹了弹,大步往停在街角的马车走去,交代车夫道:“回冠军侯府。”
马车吱吱呀呀开始前行,乔墨掀起窗帘往外看。
因为下了一个冬天的雪,等马车驶出众多衙门所在的街道,街上衣衫褴褛的人陡然多了起来。
那些人神情麻木,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肌肤生了大大小小的冻疮,多数都是因雪灾逃到京城的流民。
乔墨眼神一黯。
皇上一心求道,兰山父子把持朝政二十载,闹得朝中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兰山父子一日不除就难还大梁朗朗乾坤。
回到府中,仆从来报:“公子,夫人请您过去。”
乔墨点点头,去了乔昭那里。
“大哥下衙了。”乔昭迎出来。
“侯爷呢?”
“在书房与人议事呢。”
“妹妹找我何事?”凭乔墨对乔昭的理解,自然明白一回府中妹妹就派人来请,那必然是有事的。
乔昭看着兄长,笑盈盈道:“庭泉的腊赐发下来了。”
乔墨笑起来:“就知道瞒不过你。”
“大哥就在兰山眼皮子底下做事,不怕他们发现端倪么?”
“不怕,我在内阁呆了数月,摸透了朝中那些重臣的性子,兰松泉此人刚愎自用,一时之间很难相信有人能模仿他的笔迹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退一步讲,就算他有所怀疑悄悄调查,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
“怎么?”乔昭知道兄长性格沉稳,哪怕恨不得生啖兰山父子血肉也不会急于求成,但还是好奇问道。
“我们各有分工,负责审查工部那一块的不是我,而是兰山的人。”
乔昭笑起来:“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乔墨抬手想要揉揉乔昭的头,想到妹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动声色把手放下:“朝廷的事交给大哥吧,你不用担心。”
“嗯,有大哥在朝中随时留意兰山父子动向,那就好多了。”
朝中有人与朝中无人是完全不同的,这也是许多簪樱之家倾尽全力培养族中子弟的原因,不然有一代人在野,那就渐渐沦为边缘。
随着领到腊赐的官员欢呼雀跃去大大小小的酒肆把酒言欢,兰松泉险些气歪了鼻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领着老子的钱还要取笑老子,都是些王八蛋!”
官员们得到腊赐,高兴之余开始好奇腊赐是怎么发下来的,这么一打听险些乐死,敢情是免了首辅之子兰松泉打屁股之苦换来的。
“好了,你也消消气,和那些月俸不过数石的穷酸计较什么?”兰山淡淡劝道。
“我就是气不过那些兜里没有几个铜板的人用一副洋洋得意的语气议论我。”
“不招人妒是庸才,由他们说去。”兰山心平气和写了一副对联,笑道,“你看看这副对联过年时贴到大门上怎么样?”
兰松泉草草看了一眼,敷衍道:“挺好。父亲,我回去了。”
“去吧。”兰山把笔放下,盯着刚写好的对联叹了口气。
他老了,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儿子渐渐管不住了,还好儿子虽然脾气差了些却是个有主意的,只希望顺顺利利等到沐王继位才好。
很快就到了除夕,外面爆竹声此起彼伏响起,伴随着幼童的兴奋尖叫声。
冠军侯府人口简单,规矩少,大年三十一大早开始贴春联,邵明渊拉着乔昭道:“走,咱们亲自给大门贴上去。”
“姐夫,我也去!”乔晚一听就来了兴趣,缠着邵明渊不放。
“好,一起去。”
乔晚扭头喊乔墨:“大哥,你也来啊。”
四人一起来到大门口,邵明渊请乔墨贴了上联,乔昭贴了下联,他则把金粉写成的大大“福字”倒着贴了上去。
乔晚拍手道:“福到了!”
乔墨望着吉祥喜庆的金字,喃喃道:“是呀,福到了。”
“可是你们都贴了,我干什么呀?”乔晚兴奋过后,着急问道。
邵明渊从亲卫手中接过鞭炮,笑道:“晚晚来点炮竹怎么样?”
乔晚是个胆子大的,立刻点头:“好。”
很快鞭炮就噼里啪啦响起来,乔晚捂着耳朵躲得老远,边笑边跳。
乔昭与乔墨对视一眼,兄妹二人皆笑了。
到了晚上,四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