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老倌,一句老香江俗语,意指金玉其外﹑外强中乾的人。“空心”指外表富贵却没有钱,一般都是骗子;“老倌”一般指装模作样的男人。
第一个教会沐安这句俗语的人,是学系办公室助理陈小姐。
当时,沐安交不出在美国半年生活费的保证金,只能硬着头皮向学系主任求助,一旁的陈助理竟扑哧一声笑了,一时之间教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真的以为他在开玩笑。
她瞥了沐安一眼,低声说了句:“原来是空心老倌。”
沐安的语言天分不错,在香江生活几年已经可以用粤语自然地交流,但是“空心老倌”四个字,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拼在一起却像外星语一样。
不过,他虽然听不懂这话,却能看懂她眼中的蔑视——一种常见于宫廷片中,宫女面对失势的妃子的神情。
自那天起,沐安一直很不安,像有什么把柄被捏在别人手里一样。他只能暗自希望,关于父亲破产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不久,学系主任凯利教授把沐安请到办公室,和他商量解法方案。
凯利教授是个美国人,西装笔挺的模样比起教授,更像一个老道的生意人,就连请沐安坐下的姿势都活像是要下属述职的前奏。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去美国实习是课程必修部分,如果你不去学校安排的银行接受实习,你必须自行找一家美国银行实习半年,才算完成课程要求,否则不能毕业。”凯利教授开门见山道。
“教授,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学校要我垫付的保证金,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学系有没有可能暂时借出这笔费用?”沐安恳求道。
这年头,有的是人抢着去当无薪实习生,学校给沐安安排的美国银行也如是,不仅是无薪实习,去之前还必须支付半年租金等生活费的保证金,尽管如此,假如公开招聘的话,照样有前赴后继的人愿意“倒贴”。
只是,上学期在丹麦实习一行已使沐安弹尽粮绝,再也没有倒贴的本钱。
“学系清贫助学金的申请己过了截止时间,人选也已经定下来。这样吧,你有两个选择:一﹑申请延迟毕业,你可以花点时间存足钱,明年再和你的学弟学妹一起去美国......”沐安听到这个提议,立马眉头一皱。
时间和金钱对他而言,都是奢侈品,延迟毕业是下策。
凯利教授像是早已预料到沐安的反应一样,随即把一份资料交到他的手上。
凯利教授慢悠悠地说:“第二个选择,和你的学弟学妹,也就是今年的三年级生一起参加这个比赛,得到冠军的话,将会得到赞助商摩根银行的半年有薪实习合约和奖金二十万元。”
摩根银行,多年蝉连全球投行营收排名第一,即便是实习生年薪也有五十四万港币,这殿堂对于商学生而言就好比一个活死人世界里仅余的无感染孤岛一样,叫人响往。
“谢谢教授。”沐安接过比赛资料,欠身道谢。
“先别谢,你的学弟学妹可不是省油的灯,有个性得很,小心被别耍得团团转。”凯利教授说到“个性”时,把“cer”中的“a”音发得特别重,似乎另有弦外之音。
像他们这种收生少的学系,八卦就在那么几个人间转来转去,散播的速度比流感更快了。因此,对于这群被他小一届的学弟学妹,沐安也有所耳闻。
本来这群天之骄子偶然耍点少爷小姐性子,是常有的事,大部分时侯还是有分寸,懂礼数的,最低限度也知道看人下菜碟,唯独今年的大三生从大一新生时期已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就连指导老师都开罪过好几个。
“知道。”沐安回道。
他知道什么?他知道自己以外人的姿态在这个麻烦小圈子横插一脚,必定要受些苦,但他也知道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假使失败,也不过是跳回第一个选择。
沐安正要离开,凯利教授却以手势打止了他。
“正好你的学弟,石磊约了我,时间也差不多,你等一下,我介绍你们认识,你就进石磊那一组吧。”凯利教授话声刚落,门劈地一声打开了。
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风风火火地冲起来,也不顾别人的愕然,一屁股坐下沐安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石磊!”凯利教授用中文高呼了一声,他总是习惯性叫唤学生的中文名字,也许他认为这是入乡随俗的表现。
然而,他随即又转回自己熟悉的英语频道,沉声道:“我说过很多次,进来要先敲门。”
沐安知道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石磊,澳门赌城大享的独生子,同时也是在三年级生中带头兴风作浪的人。
他们气走了指导老师,石磊会找家族企业的顾问顶上;旷课过多,石磊总有办法为他们证明那是各种事假或病假;被老师评了低分,石磊会找传媒铺地盖地的抹黑老师不公正评分......
石磊,在以他为首的三年级生小圈子里,就是尚方宝剑和免死金牌,即使不伤人也可自保。这一帮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多少拜石磊所赐。
“凯利教授,我也说过很多次,请你叫我anley,别叫中文名,你的中文发音太别扭了。”石磊以纯正的英伦腔吐槽着教授的中文。
“请注意你的言行,”凯利教授象徵式训斥了一句,便介绍道:“在你身边的是沐安,你的学长,他将会加入你们的团队。相信他的经验,会对你们的比赛大有帮助。”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