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三军相战,狰狞之怪纷纷显了原形,如果是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凡人,恐怕早就吓得腿软——但是他刚才,仿佛自己也是个精怪一般,稀松平常的看着这些异类厮杀,闻到浓烈的血味,也没有作呕恶心。
难道——那龙珠的精萃之气已开始被他慢慢吸收?!
餮在那龙珠上加持的符咒,为什么会失去效力?!
“唰!”的一声,餮的身体腾空而起,被睚眦远远击飞。
它的肉身已经有几处露出惨白的骨架,喘息声粗重而断断续续,看起来大限将至。
“你囚虐我的幼弟,践踏我父亲的陵墓,”睚眦幻为人形,碧色的兽瞳犹如翡翠,鲜血染遍了他的全身,嘴角边都有暗红的血迹蜿蜒而下:“就算让你魂魄尽散,我也觉得不够。”
他一脚踏上餮的胸膛,没有一丝感情的垂眸,勾起嘴角笑起来,如同杀伐之神。锋利的兽爪没有便会原形,再向前伸一点,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它的心脏挖出来。
“松开他。”远处有道雄厚刚劲的声音传音入密,硬生生的逼停住他的动作。
睚眦抬起头来,只见自水面处一位神君驾貔貅飞来,定睛一看,却是匆忙下界的白龙王,不,亦可以说,是此任的天帝。
白金相间的龙袍上被光芒笼罩,冠冕上玉旒轻飘,银白的长须垂下,看起来年事已高。
水麒麟一看情况不对,上前把侄儿护在身后,和蔼笑道:“您终于来了,这两孩子打闹起来,我怎么也劝不住呢。”
白龙王冷哼一声,俯身探了探儿子的鼻息,脸色登时沉了下来:“玄凛,你好大的胆子。”
睚眦擦着嘴角的血迹,直视着他勾唇一笑:“呵,就许你家的混账东西在龙陵上撒野?”
话音未落,水麒麟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转身向白龙王作揖一笑:“这小孩不懂事,您可别跟他多计较,既然您都来了,不如带着五太子和他的部下一同回去?”
餮早已被打的几乎元神尽散,当下只有哼哼的力气,天帝的随侍们慌忙抬出锦轿,小心的把他扶上去。
“这笔账,我们之后再算。”天帝看了眼周围残破的陵墓,转身拂袖而去,在侍卫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好险。”水麒麟叹了口气,转身又拍了睚眦一巴掌:“这种时候,休再激怒人家。”
睚眦垂着头没有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处调度兵马乘云回营的钩蛇从泥沙间翻卷而来,扬起分差的尾尖,看向睚眦:“天帝把他带走了?”
睚眦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把龙珠也带走了,真他妈操蛋。”
钩蛇看着他那副落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几句,转身带着将领们退下。
无关之人死的死走的走,最终只剩下他们兄弟几人,和在一旁陪着他们的伯父。
白溪左右瞥了一眼,看这残破的陵墓,像是被厉火焚烧过一般带着黑痕,心道这餮也太缺德。
睚眦上前几步,跪在废墟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三次跪下,三次叩首,向着父亲的遗骸,行最后一次大礼。
父亲见到他之前……恐怕早已目睹了自己陵墓被毁的全程。
诸事隐忍,只求平安。父亲……到死都在压抑着啊。
第三次跪下的时候,睚眦将额头抵在地上,很久都没有起身。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要把龙珠传给我?
为什么……是我?
郑璞醒来的时候,觉得额头有点痒。
家里蚊子怎么这么多……他有些烦躁的一巴掌拍上去,却差点把手戳穿。
他的头上,有两根树枝状的东西。
卧。槽?
郑璞方才还睡意朦胧,现在立马就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负屃和霸下神色复杂的站在他的面前。
我难道……头上长角了?!
郑璞几乎是惊恐的看着霸下,然后双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手指触及的地方,有树叉般的小角,触感有如动物园里他曾摸过的鹿角。
“这是……龙角?”郑璞保持着一手捏着一只角的姿势看向他们两,对方沉默的点点头。
“这是……从我的身体里长出的龙角?”郑璞确认般地喃喃道:“为什么你们头上没有呢……”
霸下清咳了一声,随后长袖一挥,两只龙子的额头登时显露出一模一样的龙角。
眼前仿佛有一道白光划过,郑璞隐约想起来,自己是在空中被他们两个如同大雁带青蛙一般架着飞,飞着飞着却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热流涌动,从胃部急促的蹿到喉头又坠下去,然后开始没头没脑的乱撞起来——
翻江倒海的不适感与在空中疾飞的压迫感交织在一起,脑海里有什么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快速的重现,隐约可以瞥见天上琼池,海底龙宫,仿佛自己已经濒死,眼前在放着走马灯。
又一道白光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撞击而来,让他彻底昏了过去。
郑璞翻了个身,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想走到洗手间看看自己的模样,却踉跄着向前一步扑倒在柜子上。
——身体轻盈的如同一夜间瘦了五十斤,走起路来都带飘。
霸下上前一步想搀着他,郑璞叹了口气道:“不要过来,我自己需要适应一下。”
作为曾经自认为是生物界的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