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被抱着跑出老远。
那人跑得飞快,在黑暗中几闪后,便来到后院一处茅草顶小屋前,小屋又小又狭,看起来是放杂物的。小屋看着极旧了,屋顶稻草几近腐烂,摇摇欲坠,眼看年岁不久。
那人抱着沈襄,弯腰钻进去。
沈襄想让那人松开她。
他可是手臂上有伤,这样单手搂住她,肯定十分吃力。况且,她和他并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刚刚还可以用情势紧急来解释,现在就没必要了。
感受到沈襄动作,那人把手一松。
他正弯腰进屋呢,一下松手,沈襄差点摔地上。
情急之下,沈襄只得环上他脖子。
黑暗中,她似乎瞥见那人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怎么看怎么有几分狡猾味道。
屋里无窗,乌漆嘛黑。
但那人显然对此处熟悉至极,如入无人之地。三两下找到正确位置,挪开一个似乎是大竹筐东西,拉开一个铁门。
灰尘被震起,沈襄捂住鼻子。
那人单手抱住沈襄,似乎在解释:“下去就好了。”
沈襄没说话。
那人将铁门拉开,露出一个小楼梯,黑洞洞,仿佛巨兽大口。他单手搂住沈襄,往下走,下去两格后,在墙上按一下。
灯亮了。
他伸手,将铁门重新拉严实,恢复原状。
两人继续下楼梯。
借助橘黄色小灯,沈襄看见,这楼梯通着一个地下室,不大,只二三十平,灰扑扑的水泥墙面,内里空空如也。
那人将沈襄小心放下。
沈襄立刻看向他胳膊:“你的伤?”
穆冉轩道:“无事。”
“还没事。”终究是救过自己,沈襄也不好太冷脸,道,“你的衣服上全是血,小心出血过多,失血而亡。”
穆冉轩不说话。
“把衣服脱了。”
穆冉轩看着沈襄。
沈襄被他看着有些尴尬,道:“看什么看,我只是帮你包扎而已。不想死就把衣服脱了,别让我自己来动手。”
穆冉轩顺从脱下上衣。
“先说好……”沈襄抬头,瞪一眼穆冉轩,道,“我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救你的。一报还一报。这茬过了,咱们还是敌人。”
“我知道。”
“知道就好。”沈襄小声嘟囔,“真是不怕死的。”
师傅有教导,让沈襄随身带伤药。沈襄一直谨记,随身带着,但一直没什么用处,如今倒显出它来了。
简单清理伤口,沈襄毫不犹豫扯下他衣裳,给他包扎好。
沈襄看也不看穆冉轩,只是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让他脱袖子而已。
居然把上衣都给脱了。
暴露狂。
沈襄一面腹诽,一面忍不住瞟了眼。
嗯。
身材好棒。
偏白肤色,八块腹肌、只是上面有这许多大大小小伤痕,斑驳横竖,大多颜色极淡,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这些……伤?”沈襄忍不住问出声。
穆冉轩语气平静:“小时候,早起练功,睡着了,被爷爷打的。”
“嘶——”沈襄暗暗吃惊,“这么多,全部是你爷爷打的?”
穆冉轩:“嗯。”
“当时你多大?”
“……记事起就有,记不清了。”
沈襄说不出话。
这该是多么严厉的家长,才能下得这等狠手。一个尚未记事的孩子,只因为练功不努力,就打成这样。
这么多年,疤痕尚未消尽,足见当时伤势之重。
穆冉轩平静穿上衣服。
沈襄看着他,忽然有点心疼。
“你……为什么要救我。”沈襄望着他的胳膊,“为了救我,你还受伤了。”
穆冉轩沉默。
“为什么?”沈襄再次问道。
穆冉轩垂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穆冉轩望着前方,“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种最直接的反应而已。”
沈襄沉默下来。
两人并排坐着。
空气寂静。
“……你不是天同教的右护法吗?”沈襄问,“今天怎么会出现在太乙观?我记得,天同教和太乙观可是有宿仇的。”
穆冉轩不语。
“还有——”沈襄越说越怀疑,“还有这里。这个密室,这么隐蔽的密道,我想除非是太乙观里面的人,没人会知道吧?你怎么会知道?”
穆冉轩吐出两字:“找人。”
“找人?”沈襄紧接着问,“找谁?找太乙观里面的人吗?”
穆冉轩点头。
“找谁?”
“……我不能说。”
沈襄看着他。
两人僵持住。
空气都开始紧绷。
“你……”穆冉轩望向沈襄,“很讨厌天同教?”
“不是讨厌,是仇恨。”沈襄纠正道,“我仇恨闫家,闫家和天同教有牵扯不开的关系,所以,我也仇恨天同教。”
穆冉轩点头:“我也不喜欢闫家。”
“?”
沈襄以为她听错了,迟疑问道:“你不是天同教的人吗?为什么你会讨厌闫家?”
“我是天同教的人,但不是闫家人。”他似乎想解释,“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现在的天同教不是真正的天同教……”
沈襄不解:“什么意思?”
穆冉轩却怎么都不肯开口。
见他如此坚决,沈襄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便转移话题,伸出手,放到穆冉轩面前。那手指纤长,嫩葱般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