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高大险险地搂住珍宝,扶她站稳,无语地木着脸看她。
珍宝心道,大事不好,她在武高大臂弯间慌乱了一瞬,看一眼地上带着她牙印和缺口的胡饼,灵机一动,一本正经地对武高大点点头道:“上仙的贡饼掉了。”然后端庄地过去拾起来,轻轻抚一抚灰,庄严地高高捧在手里,觉得还不足以挽回场面,又一脸神秘而郑重地将饼顶在头上,默默地站着。
笑点不太高的武天师默默地收回目光,将脸仰起来,以驾轻就熟的死人脸表情俯瞰众生,以防自己爆笑出来。
片刻后,他看了一圈房里众人又红又黑又紫又白的各异神采,干脆懒得再装腔作势了,将灵力灌注在双眼,伸出二指默念开明咒,双指在眼前拂过。
他仔细察看周围和房内,却没看到鬼祟阴浊之气。
武高大道:“你认为你是被邪祟缠身?”
淳于先生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无奈道:“是,一定是……”
武高大:“详细说说。”
淳于先生乏力地看他一眼,叹道:“但凡只要入睡了,便做噩梦,梦里洪水滔天,将我席卷进深水旋涡,将我祖坟摧垮,将我府邸冲毁,将我全家淹没,将我故乡吞噬,那水浪滔天而来,一浪接一浪,将所有人没顶,极其真实,极其可怕,还会梦到许多巨大如怪物的蚂蚁,浑身好像披挂着精铁宝甲一般,乘着浪头,极为威武地扑向我……而这噩梦,一做便将近一年,每每将我惊吓醒来。我本来时常住在陆上的府邸,因为噩梦中反复将我宅邸冲毁,竟让我不敢再住在宅子里了。”他伸手,颓丧地捂住自己的眼,低沉道:“某如今别无所求,但求安睡,若天师能够救助,某必定竭尽所能感谢……”
武高大微微皱眉,思索。
珍宝默默地将胡饼拿下来塞回去,往武高大身后挪了挪,她有一种直觉,她觉得这淳于先生周围好像并没什么不好的东西。
可若没有不好的东西,这重复的噩梦之症却又从何而来,难道,是由于他自己的心因?
珍宝忽然想到一点,试探问道:“淳于先生,你可是经历过什么与水难有关的事情?”
淳于先生用手支着额头,手指按住因不能好睡而疼痛不已的太阳、颌厌、神庭穴等位置,道:“我并未经历过水难,从小在水边长大,也从未惧怕过水。”
珍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那……你可做过什么,亏心事?”
室内,除了武高大,所有人都抬头看她。
淳于先生也将手拿下来,看看她,难得苦中作乐笑一笑,这女天师真是有意思,竟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且仍旧双目坦荡,颇有些赤子之意,他也坦诚道:“这辈子自然是做过些许的,只是想不出来到底是因为哪件事,因此想请天师帮某看看,某这是干犯了哪位冤魂,不知它究竟要讨什么债,不如直接点,一次就将冤仇报了,莫再这般折磨我了。”
珍宝见他言辞爽朗,反应坦荡,倒不像是真做了坏事的人,她的脑袋瓜实在想不出来他这是怎么了,只好抬头看武高大。
武高大淡然道:“不是邪祟。”
众人闻言一齐看他。
“你身边没有鬼怪邪祟。”他断言道,“你说,你反复做同样的梦?一模一样?”
淳于先生点头:“同样的梦,先是滔天的洪水灾难,摧毁一切,再是怪物般的大蚂蚁乘着浪头扑来,一模一样的场景,一遍又一遍。”
“那灾难的场景都是你所熟悉的地方么?摧垮祖坟,冲毁府邸,淹没家人,吞噬故乡,那是你亲身经历的地方,还是梦中臆想出来的地方?”
淳于先生闻言微愣道:“是,都是……都是在我老家。”他忽然思量,道:“对,那梦中的场景,并不在我现在常住的江城,全是在我老家……”
武高大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淳于先生微微怔忡:“全是我故乡的样子,祖坟在故乡,就连被冲毁的宅邸也是我家的祖宅,可自我父一辈,我家已经迁居到江城来了,梦中还有宗祠,祭田,大槐树,故乡的一座白石桥……”他了悟道:“难道,是祖宗责怪?”他自责道:“这几年确实有些怠慢,只在年节和祭扫时回乡拜祭。不过,三个月前我还遣犬子回宗祠祭拜过,天师,你看是不是祖宗有什么训示要亲自说与我听,我是否该即刻启程回乡?”淳于先生忽然生出一分希望来,若真是因为祖先怪罪反倒好了,无论如何只要他诚心悔过,祖先是肯定会原谅子孙的。
武高大没急着答,若有所思地在淳于先生的床上四处翻看,将白玉枕头的枕套拆开看看,又将被子掀到地上也拆开,蹲下来在床板上敲来敲去,一边道:“不知道。”
众人怔愣。
武高大道:“我不确定是不是你祖先怪罪,我觉得,你这样更像是入梦。”
“入梦?”
武高大点头:“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入了你的梦。入梦自然是有话要说,只是你这梦如此反反复复却不直截了当表达意思,却是奇怪。”他掸了掸浮尘站起来,“也有一种可能,是巫蛊。”
“巫蛊?”
“你身边没有鬼魅邪灵的阴浊气,我可以断定不是鬼物缠身,但有可能是虫蛊。”
淳于先生面色变白:“虫蛊?”
武高大拿出一张引火符,随手一挥,将地上的被子枕套一把火烧了。
“啊!”灰衣男子和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