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莞尔点头。“还是这样好看,应该没问题了。”
“卖胭脂咯”、“上好的雪梨勒”、“花生——卖花生……”此时,街道两旁小贩奋力地叫卖着胭脂水粉、冰糖葫芦、珠钗银簪,街道人潮涌动。
可锦月一瞥弘允身旁却没有人敢靠近拥挤,不论男女老少都情不自禁离着几步远的距离微微吃惊似的打量他,黑色缎子最难染,是以黑缎最为尊贵,平民百姓穿不起黑缎。窃窃私语“这公子贵气非凡,是哪个高门的……”
锦月不觉叹息,挑眉含笑道:“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的气质,而今世事变迁,我身边仿佛也只有你没有改变。”
弘允负手缓步陪在锦月身侧,替她阻挡人流,闻言侧目俯视来:“我如何没变?”
锦月瞳眸在阳光下像汪发亮的墨水,只是印着这些街景有些沉郁:“说不上来吧,或许是而今物是人非,唯有你仿佛一如往昔,没有改变。瞧,哪怕走在街上不吭声你也永远都这么打眼。”
“不是我没变,而是我对你的态度从未变过罢了。”弘允忽地顿了顿脚步:“其实在我心里,你亦从未改变过。”
锦月不信的含苦涩一笑:“怎么可能未变,当年的我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丫头,而现在,我已经成为了母亲,不能再任性,必须要承担自己和孩子的人生,以及……”
以及母亲的冤情和仇恨,她都必须挑起。
见锦月眼中闪现一抹厉色,弘允心中微微叹息,捧住锦月的双肩郑重道:“锦儿,不论现在还是将来,不论你是萧锦月还是尉迟锦月,对我弘允来说你就是你,无论发什么,都是如此,仅仅如此。”
秋色与长天在弘允的背后,弘允一身优雅的黑缎衣立在秋光里,静谧成画。他虽不如弘凌容貌惊艳,却是越看越觉得端正英俊的那种男人,眉目唇齿都长得整整齐齐,俯视着她的眼睛,眼神中有种与生俱来的王者贵气和霸气,自信和笃定。
抿了抿唇,锦月道:“假若有一天,我在深宫沉浮,成了为争□□力地位而不择手段、阴险毒辣的女人,你对我也不会变吗?”
却不想弘允唇角轻轻弯了弯:“傻姑娘,当然不会,无论怎么变,你还是你……”
他如小时候那样一点锦月鼻子,便大步朝前走了,留得锦月在原地发呆,摸了摸鼻子。
锦月怔忪,情不自禁想起几日前在漪澜殿外,弘凌说的话——“人都会变,我也会改变,我虽然变了,可还是我。锦月,让我们重新开始、找回当年的快乐,可好……”
弘允对自己没有变,可是她对弘凌呢……变了吗,应该变吗。
……
锦月站在人群中看前头弘允的背影发呆。他的安静温和弘凌的不同,弘凌的安静是一种性格霜冷,弘允的安静却是出身高贵而带来的自信和从容,只要他说一句话,皇室宗亲谁不拥戴,不似弘凌,不论什么都要自己去拼。
弘允忽然回头:“再不走,四哥恐怕今晚就要来尚阳宫拿我是问了。”
锦月这才注意到天色,赶紧上前,原来行魏和阿竹已经不知何时先赶来了马车在前头等着了。
弘凌和弘允关系本就僵,锦月不敢耽搁忙向马车跑,弘允忽然叫住她:“等等。”
“还有事?”锦月和他说话便没那么多礼数顾忌,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彼此了。
弘允微微一笑,递给锦糕:“你最爱吃的,不糕。”
锦月拿着糖糕一怔的功夫,弘允已经走了好几步,回头来又说了一句:“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如果有一日你没有了家,不要忘了尚阳宫,我……永远是你的家。”
说罢,那玉带飘飘的男人就没入了茫茫人海。
锦糕,渐渐红了眼眶。诚如弘允所说,他是最适合与她过日子的男人,因为他了解自己、擅长照顾自己。
可是,自己当年终究不甘于平淡的日子,选了一份惊心动魄的爱情,时至而今伤得体无完肤。
微微叹息,锦月捧着微温的糖糕靠坐在马车壁上。纵然你心依旧,可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完璧少女,如何配得上你的高贵……
街道上喧哗的街道如当年一般,锦月透过马车飘逸的窗帘看街道两旁的摊贩、街景上,目光沉下去。当年每次出府来看见这些总无比兴奋,可现在除了感慨、感伤,却再无其他。
说到底,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份少女情怀……
快到宫门口,阿竹撩开马车帘子一直往外头看。
锦月:“你在张望什么呢。”
“姑娘,奴婢怎么见那宫门处的大人和太尉夫人有些相似?”阿竹一指宫门处。
马车轱辘轱辘靠近宫门,被侍卫拦下,行魏递上东宫腰牌,那铠甲外披着披风的青年男子和马车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他也正看来。
锦月与他对视了一眼,那人一怔之后,忽然笑了起来走过来:“原来是我太尉府失而复得的大小姐,失敬失敬,我是正阳,太尉府的二子。”
他虽然笑着,却并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让人忌惮。
他抬起头看来,锦月看出他笑不达眼底,也随意道:“果然是巧,不想在这宫门处遇到西卫尉大人。”
锦月并不提兄妹那茬,尉迟正阳不觉凝了凝眉,却也笑着说:“大姐当真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