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前脚刚走,晴芜便有些气不过地道:“一早上忙里忙外地张罗这些鞋子,眼下全叫她拿去了。什么人情做不得,哪有送她贵子的道理,咱们王后都没怀上,她一个妃妾急什么。”
常侍奉轻打了她两下,臊她:“你个小丫头嘴里没遮拦什么怀不怀的,仔细叫人撕了嘴。”
晴芜嘟起嘴,越发不服气,“本来便是!我若知道那些东西是要送给宸妃的,便是拿笤帚赶我我也不去张罗。”
常侍奉被她的拗直逗笑,撑着腰笑得前仰后翻,“你这蹄子,是真傻还是假愚?”转身指着瑾时,“你瞧那只猴儿眼下偷笑的,尾巴不知翘了几高,你当她真好心待人家?葫芦里卖什么药还不知道呢。”
瑾时听常侍奉喊她是猴子,宸妃送来的榛子卷也不吃了,拍了拍手上的碎渣,辩说:“谁是猴子?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她那么爱给人穿小鞋,我便大大方方多送她几双,省的她日夜惦记。”
言罢,伸手又去果碟上摸起一个榛子卷。
常侍奉一个踉跄上前,拍掉了她的手,瞪了眼,压低声音轻斥道:“到底不是含章殿备出来的,吃一两个无事便也罢,你还贪上嘴了。”
瑾时讪讪缩回手,装作龇牙咧嘴地揉手背,“姆娘下手好重,痛死我了!”
常侍奉无情道:“痛死了事,痛不死的就长个记性,省得日后在这上面吃亏。”
瑾时笑说:“她哪里那么傻,她亲手送过来的东西,我吃下出了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常侍奉叹息一声,深看她一眼,缓道:“宸妃若知收敛便是她的本事,以林府如今在前朝的地位,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王上且还要忌惮他们三分。”
瑾时呼了呼手背,微微而笑道:“我倒不担心这个,他们爬得越高,日后跌得也越重,萧淳于岂是那种任牛鬼蛇神在头上动土的好货,他们这般春风得意,我正巴望不得!做什么要让他们收敛,他们越要欺到我头上来,我越是要做出一副任之受之的姿态,萧淳于都没出手,哪里轮得到我掺和。这事儿,他下了好大一个通盘,我就等着看戏罢。”
常侍奉愣了眼,当初那个哭哭啼啼说自己做不好天家公主的小丫头,几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知进知退,还学会了按兵不动,观棋不语?
思来想去,常侍奉倒吸一口凉气,苦笑了下,失神喃喃道:“到底是太后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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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将尽,商国的春天短,每年暮春时节商国君主便会去北川草场御猎,往年都是宸妃独承恩宠跟着萧淳于去北川,今年瑾时在商国度过第一个春天,自然也随驾出行。
风吹过苍茫的草原,刚长出芽尖的芨芨草百翠待发,天低云垂,倒在茸茸的草地上,不知醉倒了多少草原儿女。
圣人言礼、乐、射、御、书、数乃为六艺,瑾时这个半路出家的公主本就够呛,到了一竿子王侯儿女面前便更要遮掩短处。
几位卿家的女儿坐在帐下,邀瑾时露一手马术,瑾时只能托赖说来北川的路上侵了寒气身子不大爽利。
看着北地儿女纵马驰骋,瑾时也是有几分羡慕的,立在边上看那得得的马蹄如何溅起万千黄沙,如何飞扬起漠漠草尘。
有人将烈马停在瑾时的面前,问道:“王后可是技痒?”
瑾时见是一个戎装窄袖打扮的女孩儿,面目年轻,和自己仿佛年纪只能往小里去,便柔善道:“叫你们看笑话了,巴巴看着,眼馋你们各个儿好风姿。”
马上的女孩儿朝瑾时伸出一只手,“若王后不嫌弃,臣女可带王后御驾一乘。”
瑾时本意是拒绝的,只是那女孩儿热忱,还特特下马来要扶瑾时上去。
两人僵持不下间,便有得得马蹄靠近,扬起一阵尘土。
又有一个女孩儿驾着马停了下来,眼白一下全露了出来,黑乌子翻到了天上去,傲慢道:“廷尉府里也不知请了什么样的嬷嬷教导你,这般对着王后拉拉扯扯以下犯上,到底出身草野没甚教养。”
她这话一下打了两个人的脸面却不自知,好像忘了瑾时流落在外的时候也是出身草野。
她跨下马来,向瑾时欠身相拜,道:“臣女闻晏薇拜过王后,庶妹不知礼制在王后面前造次了,还请王后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转头,她便神色不耐地对着庶妹道:“晏艽,还不回去。”
瑾时干干笑了两声,调笑说:“无事,我原也贪玩,晏艽马术了得,我适才才看得直了眼。”
闻晏薇很是嗤鼻闻晏艽,嫌她的身份上不了台面,却听瑾时一句亲厚的晏艽叫得分外亲切,眼里便陡然生出了几分毒怨,越发看晏艽不顺眼,呈威斥道:“你穿的是什么?戎甲铁衣也是你一区区小女子能穿的么?还不去帐里换了!”
晏艽表现得憨娇,面上也不见愤懑神色,依旧微微笑着,也不为自己开解,不卑不亢应了声“好”。
瑾时觉得闻晏薇未免也太苛责了些,闻晏艽身上穿的虽是戎装模样,但明显是仿着做出来的,无论袖口的花式还是腰上的绶带,都绣着闺阁女子的精巧纹路。见不惯人在自己面前耍坏,她这个耍坏的鼻祖便技痒痒要重新出山了。
瑾时旁若无人地问晏艽:“你这身衣裳好生别致,是在哪里裁的?”
晏艽眼里微光闪动,显然有一丝受宠若惊没想到瑾时会愿意帮自己,不过小小的激动情绪很快压了下去,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