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心中有事
林明德心里清楚周宁是有真材实学的，别人的题词看得出来那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只是能力有限，再怎么用心也写不出好的来。
周宁的题词就一个‘妙’字，他是明显的在敷衍，他连一星半点的力气都没舍得用。
也不是说整个大靖王朝的官员里就没有一个能题得好这个词的，而是相府的东花厅里以青年才俊居多，除了官高爵显的王候之辈，基本全是刚刚为官不久的年轻人。
相爷有意在今天把择婿的事定下来，故而把年貌相当的才子都留在了东花厅。他们都是锋芒毕露的年纪，奈何越是年轻就越是没根底。
才华也好，情商也罢，哪一样不是靠年头熬出来的？少年才子怎比得了老学究？
酒是越陈越香，才华也是厚积才能薄发，厚积要靠读尽五车书，诗书读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
周宁比别人才华好，那是他开蒙早，他娘管束得紧。从四岁起就没有一天睡过懒觉，还不懂书中话是什么意思就开始严苛的背诵，六七岁便能成诗写文了，八.九岁上已经才名远播。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八岁到十岁开蒙，十一二岁才入私塾。周宁十岁考上了秀才，十三岁中了举人，是苍山郡有名的神童。
周宁若不是为母守孝错过了春闱，十六岁就能中皇榜了。十九岁高中皇榜头名，这是足以载入家谱的骄傲。
眼下摆在林明德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逼周宁写个好的出来，要么就自己去题词。
林明德当朝首辅自然是学富五车，虽然他最擅长的是政务不是词令，但题个词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他已经让所有的人都交了份题词上来，最后却是他自己题个词写上去了，是有意的羞辱这满堂文武吗？
“呵呵呵”林明德单把周宁的那个‘妙’字拿了起来，当着满屋的达官贵人，把这张纸给竖了起来，让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满张纸上就一个‘妙’字。
“妙？”
“妙！”
“……”
大家都识字，争先恐后的用各种口气念了起来。林明德直接点了周宁的名字：“周大人，这个字题的妙啊。”
周宁这一脑门子的汗，也听不出来林丞相这一语几关，他只能尴尬的扯出个僵硬的笑容。
林丞相这语气十分的不善，别说周宁本人，就连看热闹的人都替周宁捏把汗。这个小县令也太任性了，你写不出来没人怪你，你写一个字对付上去干什么？
题个词你都这么对付，那你的政务还用考察吗？小小年纪真是不知世路艰辛，相府是随心所欲的地方吗？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三思而后行，率性而为是要惹祸的。
林明德半阴半阳半酸半咸的拍了拍桌上那一摞子纸，说道：“众位大人皆盛言大赞圣上御作，却无一人说出这画中的妙处，唯周大人你一语破的（音di）点出妙字，但不知这御作到底妙在何处？还请周大人你指教一二。”
你不是说妙吗？那到底妙到哪儿了？你给我说个清楚，你说的明白还好，说不明白丢的不只是脸还有前程。
周宁无奈只要好站起来，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这种问题难不倒周宁，周宁本来就是不想出风头，只想降低存在感才随意的对付了一个字上去。
他要是知道可不写他就不写了，他指望相爷直接略过他的一字之评，他暗自祷告相爷能够不在意他的敷衍之举。
没想到运气如此的不济，偏偏相爷就动了怒，偏偏相爷就跟他较起了真。事到如今他想低调也不行了，他要不说出点什么来根本就过不了关。
周宁深深一揖：“相爷，圣上的御画构思奇巧、匠心独具，实乃是妙不可言的神作，下官岂敢妄言？”
林明德冷笑连声，好你个周宁，用几个好词就想糊弄过去？当谁是三岁的娃娃么？
相爷没这么好说话，你惹了事你就得把事平下去，你若是光有惹事的任性脾气，没有平事的出奇本领，莫说小姐的亲事你休想，就是你头上乌纱也戴到头了。
“说的好。”林明德把写着‘妙’字的那张纸轻轻的放到桌子上：“只是你莫非没有听清我方才所说吗？我是让各位给御画题词，并不是让你点评御画，你一个‘妙’字只好来搪塞我，能题于御画之上么？”
林明德这话说的够明白，题词的任务直接就丢给周宁了，你今天是想题也得题，不想题也得题，而且只能题好，题的不好你就是亵渎圣物。
周宁的脑子转起来也不慢，他悄悄的向上扬了扬嘴角。看来丞相大人这是被逼到墙角了，他桌上那百十来张必没有佳作，不然不会这么猴急的逼自己来题词。
丞相这是犯了愁，圣上赐下御画是莫大的荣耀，同时又甩给他一个题词的难题，看起来这君臣关系也有些个微妙。
周宁知道丞相这是着了急，他倒不着急了，既然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不趁这个机会跟你要好处，还等什么时候要呢？
周宁缓缓的站直了身子，面带不深不浅的笑，从容淡定的看着林明德，又慢慢的微微低了一点头，才开口说话。
“相爷容禀，下官心中有事，故而神思恍惚，不敢随意题点圣上御作，无奈才以一‘妙’字呈于相爷台前。”
整个东花厅里数百官员却静得鸦雀无声，周宁的话清清楚楚的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正是言如出箭不可轻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