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八日,天京城。
清晨,天边微微泛白,空气中带着一股草木的香气,入眼葱翠,满是春意。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相貌普通,皮肤黝黑的少年,肩上挂一个褡裢,赶着一辆牛车,来到了城门口。他无需任何人吩咐,他就自觉的排在入城队伍的末尾,显得极为老实本分,看这赶车把式,也很是熟练。
负责维持秩序的几名军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了开去,像这样的少年,太常见不过了,提不起他们半点兴趣。
天京城城墙巍峨高耸,原本建造的初衷,有一大部分就是为了抵御妖兽,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极是宏伟,让人感觉到震撼的同时,也不知觉的就会升起敬畏之心。
因为这实在是太高太大了!
站在城墙下面,甚至要扬起脖子才能看到城墙的顶部,站在城门口,两边视野的死角,城墙仿佛无边无际的延绵开去,只能看清模糊的影子,当真好似蝼蚁观象一般。而且整面城墙都是由整块的汉白玉堆砌而成,每块汉白玉都有两丈多长,一丈多宽,整齐的交叠堆砌、严丝合缝,插不进一张纸片。
且不提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城楼,也不看那些全身披甲、刀枪剑戟出鞘,杀气腾腾的军士,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清晰感受到一种无形气势的压迫,仿佛山岳即将塌陷下来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凝然,行事动作愈发的小心翼翼。
准备入城的队伍足有十五条,每一条都排出了十几里长,人数虽多,其间又夹杂着大量的马匹,甚至还有一些异兽,但场面并不如何聒噪,反而是有些安静的。
军士洪亮的呼喝声在人群长龙中此起彼伏,指挥着队伍缓缓的向前移动。
周围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对于军士的呼喝,不敢有丝毫的违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些精神已经紧绷半个多月的大人们,然后被怀疑成妖魔,从而招来杀生之祸。说话呼吸,都不由变得轻缓起来。
布衣少年赶着一辆牛车混在队伍之中一言不发,不过若是有人从他的脸上扫过,便能轻易发现他脸上微微透着一些焦急,不时的朝前方的城门看上一眼,仿佛有什么要紧的事,急着入城。
这幅模样,再配上他朴素的穿着,以及憨厚的相貌,混在人群中,便好似水滴入海一般,一点都不起眼。城门口等着入城的人成千上万,布衣少年只是普通的一员罢了,谁都不会去有闲心去注意他,更不会多事的去探究他为什么着急?
布衣少年端坐在牛车之上,目光中带着一丝焦虑,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前方两个菜农故意压低了嗓子的交谈声。
“格老子的,天天这样堵着,都快一个月了,不知道要盘查到什么时候?等下进城,恐怕都巳时了,这些菜还买的起屁个价钱。”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长得很是壮实,肩上挑着一担蔬菜,怕不下一两百斤重,可他的腰杆却是挺得笔直,声音虽然故意压着,却依旧显得有些洪亮,话语之中,显然是对进城排队的情况满心的愤懑。
说话的功夫,他还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从中央大道上飞驰而过的车马一眼。看那马车上的旗帜,是九皇子殿下府上的家人无疑了。汉子不仅又在心中暗骂道:“从去年到今年,搜捕妖魔就没个停了,搜捕一次,老子的进账就要缩水一次,这些狗官,老子种几个菜容易嘛,嘛-卖-批,什么文曲星大才子,死不死管老子屁事,我去你乃乃个腿……”
魁梧汉子抱怨的声音刚落,便听他旁边一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农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们天还没亮就起来摘菜,若是送到悦来楼迟了,那杀千刀的管事怕不得扣我们三成的菜钱……”
老农轻叹一声,话锋一转,又劝慰道,“大柱子你也不要太过着急,眼看这么些时间都过去了,要不了多久,就该恢复往常啦。去年宰相大人的千金张雪依张小姐,被妖魔虏了去,也只严查了半个多月。你注意一点,可不能让那些将军听到了。”
大柱子又低声骂了一句,愤愤道:“老栓叔啊,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每天都得要几百文的药钱,少一天都不得行,我老娘一个人将我拉扯大,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这一天少说得少进账一百文,这少了的一百文,我就得从积蓄里取来补上,如此一来,何时才能攒够买丹药的钱。我娘的病何时才得好,儿不孝啊!”
老栓又在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着急,朝廷也难啊。往常几年十几年都没有一次的大搜捕,这短短几个月就进行了三次,可见真的是妖魔猖獗,时局动荡啊。你看那些个将军大爷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一点就炸,万万不可惹恼了他们。”
大柱子听完,也是长叹一声,说道:“谁都不容易,唉——我也不是正就埋怨朝廷,只是真的急啊。”
老栓道:“放宽心,有宰相大人在,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去年中秋圣人都降临,我十年前被毒蛇咬伤落下的老毛病,立马就痊愈了,朝廷也说了这是国朝大兴的征兆,这还能有假。一些小妖小魔,竟敢行刺我大周第一才子,等宰相大人将他们擒住,少不得要扒皮植草,点了天灯。到时候,我们也要去看看热闹出这口恶气。”
“这些杀千刀的妖魔,死干净了才好。我大周太太平平的,这些妖魔却时不时跳出来搞些事情,让人不得安生,全都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