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对方离去,燕来这才打开随长剑一起来的包裹,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只活灵活现,金丝绣成的獬豸。
这件青织金獬豸云锦是六品的朝服,而那枚压在朝服上的金牌,便是自己现在的身份。
“风雨要来了。”
燕来抚摸了一下金牌,随手丢回,再次执剑出鞘,练习《莲心鉴》上的第二式。
只是这一次,他心思杂乱,不时就会看向那道刺眼的金光,最终收剑回鞘,停了下来。
回顾诸事因由,想来天后从棋盘街一案开始就在布局,大起株连之罪,无非是为了吸引江湖人士上钩。
抽调各县衙役入京也是手段之一,沧澜山劫案发生得太过顺利,像是各方纵容下的结果,而天后更是利用这点,以这些衙役和朝廷兵士的牺牲制造舆论,施压朝野。
至于当初疑惑为何只抽调年轻的衙役,现在终于明白,只有这些经验不足的衙役,才能在劫囚案中造成这么大的死伤,凝聚成造势的资本,而选择这些出身江南的衙役,本身便已经决定了将由他们填充早就谋划好的典狱司。
对天后来说,这些刚刚经过一轮优胜劣汰的年轻衙役不仅更好掌控,而且利于培养,一来出身江南,了解江南,二来都是底层寒门,对豪门贵族有抵触,三来沧澜山一案的发生,让他们对江湖中人,武林人士也多了憎恨。
哀兵可用。
种种而言,天牢劫案也是计划之一,司徒大人的复出只是顺势而为,案件押后,才能够给薛氏余孽时间来劫人。
朝廷里的一些官员或许是想给天后打脸,可不知是自己把脸送到了人家面前,借由此事,再加上棋盘街一案和沧澜山劫案,天后有了足够的底牌面对政事堂。
虽说现在典狱司只打着缉拿薛氏余孽的名号,但谁清楚这是一只会长大,越咬越狠的凶犬,它不仅被赋予了巡察缉捕之权,还自设诏狱,无须经三法司。
伴随典狱司的出现,天后针对武林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第一个打击的目标,恐怕便是琅琊王氏,湖州谢氏等豪门望族领导的江南武林。
如今薛氏的余孽多在又潜归大海,给了典狱司一个正正当当的出师借口,可想而知,江南武林若是出现这么一只疯狗,各方势力平衡的局面肯定会被打破,江湖一乱,各大豪门的利益就会受到影响,而对应的,他们在朝堂上的号召力也将会被削弱。
天后的目的很明确,直接插手这些豪门望族赖以生存的土壤,动动他们的根脚,只要能够拔掉几个萝卜坑,自然就会有人甘愿拿命去填,只要江南一乱,她就能够挤压江南七氏为首的尚书省。
这些江南党人,在六部盘踞太久,是该挪挪位置了。
虽说先手得利,但棋局既然已经展开,江南党人就不可能坐以待毙,典狱司终究不过是只幼犬,最好的做法,便是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可想而知,作为序幕拉开的永宁十年,展现出来的不过是风雨前夕的雷鸣电闪,为降临指路,而真正的暴风雨,会一步步席卷而来,至于这场可以预见的朝野大动乱,会延续到什么时候,带来怎样的未来,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够知道。
燕来在风雪中伫立,感慨良多,即为能够置身这么一个危机并立的大时代而感到激动,又为自己最终将要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而感到疑惑,可不管怎样,剑总是不能丢的。
剑在,人就能在!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