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华坐在榻上,身前站了十三个穿着一色深蓝比甲的宫人,这些人就是她挑选出来,准备组建战阵的人,这些天的马球运动,让她们个个脸色红润,身材也似乎抽长了一些。
她们笔挺地站着,张昭华却埋着头,看着一份名单。这一份名单,记录着燕王重新整编的每一军的具体人数、以及新任命和提拔的将领——张玉将中军,密云卫指挥郑宁、会州卫指挥何寿任中军的左、右副将。都指挥朱能将左军,大宁前卫指挥朱荣、燕山右卫指挥李浚为都指挥佥事,任左军左右副将。都指挥李彬将右军,营州中护卫指挥徐理、水平卫指挥孟善为都指挥佥事,任左右副将。都指挥徐忠将前军,营州右护卫指挥陈文、洛阳卫指挥吴达为都指挥佥事,任前军左右副将。都指挥房宽将后军,都指挥和允中为左副将,蓟州卫指挥毛整为都指挥佥事,任后军右副将。
前后左中右,这五军中就是燕王的基本队伍,在最新的整编中,他安排大宁归附的人马分别隶属各军。宁燕二藩的人马合一后,燕王的力量空前壮大了。
高炽在里屋喊了她好几声,他那里有转需粮草的账目,需要张昭华过去给她打个算盘,听不见回声,他就自己出来了,看到张昭华摩、挲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扯了她的耳朵一下。
张昭华受了惊吓,抬头一看是高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这里正想事情呢。”
高炽把头凑过来,也看了这名单,咂摸了嘴巴一下,道:“这里面能看出什么来?”
“父亲知人善任呐,”张昭华道:“张玉性格稳重,有大将之风,父亲就将他置于中军;朱能和李彬两个,善于奔袭,机动灵活,以为侧翼,再合适不过;而房宽善守,放在了后军;徐忠最是骁勇,每临战阵,为诸将之先,父亲就让他做了前锋。”
高炽“嗯”了一声,指着湘官、梅生:“她们也站了半个时辰了吧,个个纹丝不动,你这是什么训练方法?光叫站着,还不让动。”
张昭华就懒洋洋道:“纹丝不动?你看看她们脚底下。”
高炽这才注意到,每个宫人的脖子上居然都拴了根线,线的下端缀着一个小石子,在石子下方居然还有一小堆石灰。他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是判定这些宫人是否站直的标准,她们绷直身体时,石子就碰不到石灰,但若是稍微一佝偻,线下端的石子就会擦到石灰。
而已经有三个宫人额头出汗,身体也微微摇晃着,她们脚下的石灰上就清楚地显示了一段线条摆动的痕迹。
张昭华想了一下,她要训练出一帮得用的宫人,不仅要如臂指使,而且要整齐划一,在让她们学习战阵之前,要先培养出坚定的意志,塑造集体主义精神,要像那天打马球一样松散,那学了战阵,劲儿也不能往一处使。
她想来想去,干脆就用了大学时候的一应军训课程,站军姿踢正步,准备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锻炼这六十四个宫人的体魄和精神,不过这着实是一件难为的事情。比如说这些人到现在都不懂什么叫军训,张昭华第一天把她们拉到演武场,还不敢直接操练,还要滔滔不绝地解释遵从军令的重要性,最后说了她们这个队伍,就叫娘子军,从参加娘子军光荣,一直讲到三个月演练结束之后的美好待遇,花费了一两个时辰大体说了一遍,底下嘻嘻哈哈地一片,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但是小动作不断。
张昭华还真不能像孙武一样,拉出两个杀掉,只好叫寒英翠英两个拿了大杖出来,这两个虎视眈眈地站在那里,总算镇住了人,何况演武场多得是军士操练,见到张昭华拉着一队女子操练,实在稀罕,让张昭华的训练平添了许多困难。
她发觉这样不行,干脆就从六十四人里选了十三人,另编了一个亲兵队伍,这支队伍张昭华亲自训练,拉到眼皮底下一个一个调教,这几天看出了成果,军姿是站得笔挺。这些人张昭华是打算训练出来了之后,放到队伍里做教官的,张昭华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在她们身上,然后这些人带着意志贯彻到下级队伍之中,所以她们应该算是娘子军的初级军官了。
张昭华跳下榻去,转了半圈,忽然伸手摸了摸一个人的胸——这宫人吓得立刻佝偻起来,张昭华就呵斥道:“站军姿的基本要求是什么?”
小红果然是人如其名,容易脸红,闻言就道:“挺胸、抬头、收腹、提、提臀!”
“听不见!”张昭华道。
小红只好又大声说了一遍,张昭华就道:“你的胸挺哪儿了?一碰就缩,不就是胸大一点吗?看看你的线,都画成什么了!”
小红身后有个宫人就忍不住咧了嘴巴笑了一,但是叫张昭华看见了,就道:“笑什么笑!你的牙有我的白吗,还笑!”
“叫你们往中间看,”张昭华又故意道:“世子不好看吗,都不看他!”
张昭华一边看,一边纠正动作,看头颈有没有直起来,手没有贴紧大腿,腿有没有夹紧,腰有没有用劲儿,肩膀是不是放平了,直到她们汗流浃背几乎支撑不住,才叫她们休息去了。下一次检查,张昭华的要求是至少要站一个时辰。
冬天只能在屋子里站一站,外面数九寒天实在是太冷了,万一把人冻病了,就得不偿失。
高炽就不由得发问道:“你这训练的法子,前所未闻啊!到底管什么用?”
“站军姿,看起来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