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儿,”张昭华发现玉姐儿居然也浑身淋透了,“你怎么回事,你也掉进池子里去了?”
玉姐儿冻得更厉害些,脸色也青白交加,只是殿里的人都只顾着寿哥儿了,居然让她立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发觉。
“快,”张昭华把她也抱上了床,给她扒下一身衣服,发现她冷得像一块冰疙瘩一样:“把汤婆子拿来!”
几个人一边灌姜茶,一边给两个孩子搓手揉脚,好半晌才看到玉姐儿脸色微微好看了一点,只不过仍然冻得牙关打颤。
张昭华怎么也想不明白,十二月份的天气,金池早就结了冰,怎么会化成水呢——还是乳母磕头请罪,说永平家的县主将寿哥儿带去了后花苑玩耍,嫌她们这群乳保碍事,故意将他们甩远了,还不许她们跟上来,最后几个人听见金池的呼救声,才看到玉姐儿推着寿哥儿从池子上来,池子中央居然有一个大窟窿,明显是被凿开了冰。
张昭华虽然愤怒这群乳母失责,但是也知道媛姐儿脾气古怪,很多人都因为她受到过责罚,所以谁也不敢惹她,况且这些人也觉得小孩子玩耍,总不会如何,宫中到底人多,却没想到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能出这样的事情。
“县主人呢?”张昭华怒道:“她掉进池子里了吗?”
“县主没有掉进去,”乳母道:“妾刚才看到,好像也吓坏了,往张娘娘宫里去了。”
吓坏了,才没那么简单呢,三个孩子一起踩在冰上,两个掉进去了,剩下一个好端端地,也没有呼救,玉姐儿抱着人上来了,是玉姐儿扯开嗓子喊了人过来。
张昭华怒不可遏,然而玉姐儿却抓住了她的手,用嘶哑且怯弱的声音道:“娘娘,我没有事,寿哥儿也无事,他掉下去不过一息,我就将他捞上来了。”
“你和寿哥儿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掉下池子去?”张昭华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金池那个地方,也有守卫,怎么会允许你们过去玩耍?”
“县主支开了人,”玉姐儿有气无力道:“说金池的冰下有鱼儿,带着寿哥儿去敲冰,我在花园子里看他们去了金池,就跟过去,看到寿哥儿用石头敲开了一个洞出来,县主远远看着,让他再敲狠一点,寿哥儿一石头砸下去,冰就陷下去了。”
玉姐儿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也跳进了冰冷的池水之中,很快将人捞了出来,但是因为自己穿着两层的夹袄,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儿,解开了衣服才勉强爬了上来,上来之后玉姐儿就呼救,这当中她把寿哥儿吸进去的水拍了出来,也没有再看县主是什么模样了。
“你会游泳?”张昭华惊讶道。
“我小时候常常去睢水玩耍,”玉姐儿露出一个稚嫩的笑容来:“摸鱼抓虾,爹娘都管不住我。”
“好孩子,好孩子,”张昭华感叹道:“要不是你,寿哥儿怕也要遭大罪了!”
她指望寿哥儿说什么怕也不能了,寿哥儿这孩子反应慢,话是能听懂,但是至今还不太会说话,只从嘴里零星蹦出几个莫名其妙的词儿来,而且也笨地叫人惊叹,穿衣都有困难,而且每次给他换一套衣服,他似乎就不认得那是自己的衣服了,每一天就是瞪着大大的眼睛左顾右盼,似乎世界在他眼中,总是新奇的。
就比如现在,张昭华问他:“看到鱼了吗?”
寿哥儿好半天才勉强吐出一个字来:“鱼?”
“鱼,”张昭华为了哄他喝苦药,就道:“之前也叫你看过小鱼儿啊,有鳞有尾巴,游来游去的那种。”
寿哥儿似乎就立刻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直到喝完了一碗药,他似乎想明白了鱼这种东西,但是用小手比划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弧度,“鱼,这样的——”
“这样的,对,”张昭华把他包回被子之中,“什么东西,你都要摸一摸。”
万幸两个孩子半夜的时候都没有烧起来,只不过后遗症是有的,寿哥儿肺部积了一点水,咳嗽了七八天才好了,而玉姐儿受了寒气,盛寅给她把了脉,说她血凉,今后一点凉水、一点寒气都不能沾了,还说她今后若是来葵水,怕是比较受罪,让她连喝了一个多月的药。
春和宫其实已经闭宫久了,自从高炽被放回来,皇爷也不说叫太子去文华殿听讲,大家就静悄悄地,整日窝在东宫不动弹,所以两三天后,张昭华被召去乾清宫里,她自己还悄然松了口气,以为皇帝总算是消了气,又或是知道了媛姐儿的作为,要发问她。
然而她去了乾清宫里,又听说皇帝摆驾柔仪殿,只好又坐了肩舆跟过去,谁知殿中居然有若干人,但是都面色青白,好像如何的惊惧一般,这种气氛不由自主地传染了张昭华,也叫她的心砰砰地加快了许多。
她在门口就遇到了宦官海童,但见他脸色,就知道事情恐怕不妙,不知道皇帝又为何发怒,这殿中许多宫人,她一一看去,有的熟悉一些,有的见过几次,名字却也不记得,但都是六宫伺候的人,不是六局一司里的,不——也有几个宫正司的老嬷嬷,似乎神情也紧张地很。
皇帝在帷幔之中并没有露脸,沉默了一会,才道:“这几天,宫内出了这样的事,朕没有对尔等用刑,是想着这毕竟是家丑,不好叫锦衣卫介入。但是如今之后,再不说实话,朕也无意和你们周旋了,去诏狱里试试太保们的手段吧。”
还不等张昭华明白这几日宫中出了什么事儿,就见一个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