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论武器的生产,其实有三个地方,分别是军器局、兵仗局以及宝源局。宝源局本来是铸造通宝的地方,但是就因为铸铜钱,所以在军器局还未有成立之前,它也负责打造军器。等到永乐皇帝手上,因为看到了北平宝泉局在改制农具上很有方法,于是下令宝源局铸造和研发农具去了。而兵仗局是内廷十二监八局四司中,八局之一,设掌印太监及提督军库太监,下设管理、佥书、堂司、写字、监工等员,掌造军器,包括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各类兵器——也就是说,兵仗局生产的兵器,其实是具有展示性质的,也就是皇帝的仪仗队用的兵器是他们生产的,同时他们也为军器局制造样品,但是并不是大规模制作火器的地方。
所以纪纲直奔军器局去了,进入军器局之中,刀、枪、剑、戟,各种铁甲、棉甲、弓箭、盾牌,火枪、火炮、弹药,什么都有,无数的工匠劳作着,实在是嘈杂。
然而纪纲的出现,特别是他具有标志性的飞鱼服的出现,让嘈杂的军器局霎时安静了下来,两个军器局的大使迎了上来,擦着满头的大汗,小心翼翼地询问纪纲的来历。
纪纲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把案子说了,将火铳交给他们看。
“这是,这是,”大使陈志亮倒吸了口气,嗫嚅了一会儿,道:“的确是军器局生产的东西,怎么没有阴刻呢?”
这肯定是抵赖不了的,大明只有官方军器局生产火器,只有中央和地方的分别,然而地方军器局生产的东西,也都是仿照中央的,而地方军器局还不能生产热兵器,总之这东西不可能是私人兵工厂生产出来的。
“阴刻是最后一道工序吗?”纪纲问道。
另一个大使王德忠也看了半晌,回道:“阴刻不是最后一道工序,在生产铳管的时候,就应该有阴刻了,会把使用火铳发往的机构名称、编号、铳名、重量、制造年月和制造机构写得清楚明白,如果没有这东西,那不就乱了套了吗,肯定是不行的。”
据他们所说,火铳构造精巧,共有数十道工序,每道工序都不能马虎,稍有偏差,东西就废了,这阴刻程序就包括在铳管制造的工序之中,是绝对不可能遗忘掉的。
既然是军器局生产的,纪纲让他们查是否有遗漏了二百只而没有发现——但是这些人都摇头,甚至拿来籍册,一样样跟纪纲和马云说明白了,因为这东西生产的序号数是有规定的,从工部那里开始,批下多少号到多少号来,限期生产,配给三大营还是其他,拿到军器的一方也要核验,看数目、质量如何,方才算完成。
“所以,是不可能会出现序号不明的情况了?”马云问道。
陈志亮点头,道:“绝不可能出现两个天字三号铳,东西一样,只有顺序的区别。”
“你的意思,”马云就道:“难道是底下匠人私造的?”
此时的火器制作,不是后世那种分工协作和机械流水化生产,有一个标准化表,哪个环节出问题,负责哪个环节的人就要受到惩罚——此时的火器,是一个工匠制作整条枪,而军器局之中,专事火器的工匠有一千一百人,但是请注意,这个“匠”,其实可以称之为技术工,因为每个“匠”手下,会有五个“夫”,也就是夫役,这是专门配给工匠的助手,可以称之为操作工。
一个匠人加上五个夫役,开始制作一只火铳,每个匠人头上分十几条火铳,限期多少时日完成,这就是军器局的火器生产方式。
所以马云问的很准,陈志亮和王德忠都比较赞同面前这些没有标识的火铳是工匠私自铸造出来的,但是召集了工匠,却没有一个人承认的。
军器局只能熄火停干了,在这个大案办完之后,怕是才能开工。
而进入后堂之中的纪纲请马云喝茶,道:“公公怎么看这案子呢?”
“哎呦,这咱家还真要问一问大都督了,”马云道:“不知道大都督是何打算,为何不先问讯那案犯,反而要先奔了这军器局来呢?”
“这也是我有所顾虑啊,”纪纲就盯着马云道:“公公啊,你可知道我纪纲手上多少案子,办过国公、驸马、勋贵、尚书,彼时没有怕过,这一回,不知怎么倒是心虚气短了,公公想来也是懂我的罢。”
马云还是一副和气的模样:“哎呦,纪都督是想说,这太子妃的兄弟,只因和内宫关联着,叫都督为难了,掣肘了——”
纪纲就笑道:“这案犯我也不敢审,轻了重了,着实为难。皇上说公公讲情面,又和气,遣了公公来扶助我,定是有所指教的。”
“您呀,不必忧虑,”马云就道:“事实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等送走了马云,纪纲就冷笑道:“这老东西,跟我打了一圈太极,一句实的都没有!”
庄敬就道:“何必顾忌他,赶紧将张升审了,坐实他通倭的罪名,这样就算太子想要保,也保不了了,皇上早就说了,事涉通倭,罪在不赦。”
“皇上还说过,事涉通倭,罪夷三族呢,”纪纲道:“张升的三族包不包括太子和太子妃呢?”
庄敬不说话了,纪纲就道:“皇上让这老东西来,本身就说明他要保玉瓶儿,这玉瓶儿可是皇上的心头宝,我原本也该知道进退,只不过早就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汉王身上,所以如今也就不怕得罪太子了,总之他公母俩,怕也不想我活。那就你死我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