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宋学兄赢了这一仗!”
宋杰曦傻笑道:“侥幸侥幸,没想到,碰到个比我还彪呼呼的。”
“宋学兄莫谦虚了,你的字自成一派,假以时日,恐怕能成大家。”
梅雪嫣有些羡慕这一手好字,不光是宋杰曦,这里随便一个秀才的字都比她好看,她的字跟学龄两年的小孩没区别。
“要是我这手字还凑合,我早就别冯院君赶出县学堂咯!”
不知道宋杰曦是谦逊还是得意,反正他说起话来总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县学堂和林氏学堂一攀一咬,比分到了九比九,只剩下了梅雪嫣和钱良最后一组。
“钱良,你有底吗?”
林氏学堂的人窃窃私语,钱良神态轻松。
“前日我冥思苦想,偶得一佳句,要胜马家才子的诗觉无可能,但区区一个童生,我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那就好,自学堂挂上她那裱彰,连咱们这些秀才都脸上无光,这次你好煞煞她的锐气,叫她知道收敛!”
“诸位看好了!要是童生我还赢不了,拿只馒头撞死好了。”
钱良和其他学生已经在庆祝最后的胜利了,这最后一场实力悬殊,看来大局已定。林氏学堂的夫子们也松了口气,只要县令大人那边不偏颇,他们就稳赢了。林氏学堂少有压过县学堂的时候,这机会千载难逢啊!
“第十九场,县学堂梅雪嫣对林氏学堂钱良!”
梅雪嫣理了理衣饰站起来,举手投足既不无礼也不过于拘谨,好似闲庭散步,至少在秀才里头能稳住阵脚。
“见过县令大人,冯院君,诸位夫子。”
吴县令迫不及待地说道:“开始吧。”
“钱学兄,请。”
“请。”
钱良提起笔杆子,没作多少考虑就开始写,这诗是他早就想好的,原应该压一压,既表示严谨,又示意乃当场所作,可他有些按捺不住。
“要是这回赢了县学堂,父子们定当记我头功一件!”
梅雪嫣熟悉了一下笔墨,没有着急写下去,她胸中有诗作千万首,随便拿出来都是诗中精品,迟早她要让这些瑰宝传颂于世,此时她要选符合自己此时心意的。
鹅毛大雪仍在纷纷扬扬,亭廊外头停了许多马车,车夫们不敢进车厢躲雪,都缩在外头,不过好歹都有车盖遮掩,而赵老伯蜷在马车底下,似是瞧到梅雪嫣在看他,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
梅雪嫣有了决断。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她握笔还很生疏,字体还是不尽人意。
在一旁负责口诵的人伸了伸脖子,看到梅雪嫣纸上的两句,有些奇异。
“梅案首,诗要么是绝句要么是律诗,你这个不符合规格啊。”
梅雪嫣微笑致谢,不过没有改动。
口诵的人本是想提醒她一下,但他嗓门本来就来,周遭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哈哈哈,她不会连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不少人哄笑起来,有几个站起来想看她到底在写什么。
“别胡说,听说她在乡试中写的那首诗是甲上,而且冯院君都十分喜欢,后来抄写了一遍,挂在书房呢!”
“那又如何?谁没有灵光一现的时候,说不准,乡试的考题,恰巧是她先前写过的,甚至……是不是他人代笔犹未可知。”
“你这样说就不妥了,过分了些。”
“谁知道呢?反正乡试考卷上缴文院存档,咱们又看不着。”
梅雪嫣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写字本就一般,再分心就更加难看了。
钱良一听梅雪嫣那边出了岔子,心中一喜,童生果然是童生,冯院君临时起意让她作诗,只怕是时间太短,她还没想好呢,只得写一半充数。
笔下速度又快了一分,拢共四句诗,他片刻就写完了。
“学生写完了。”
钱良退到一边,负责诵读的拿起纸来,朗声读完,得到不少人叫好,多数是林氏学堂的,这是关键一场了,甭管诗好不好,先在气势上压住对方,让吴县令不能徇私。
而县学堂这边,则有些消怠,摇头叹气,堂堂官办学堂,输给私办学堂,可真是丢面的事。
“啊呀,都怪这个梅雪嫣!”
马锦隽忍不住叫起来,将酒杯重重往案几上一放,果酒撒了出来。
“隽儿,大庭广众不要胡吵,忘了兄长教你的礼仪了吗?”
“哥哥,你本来可以赢的!”马锦隽不忿地娇声说道,“冯院君也真是,非把这个梅雪嫣拉进来,我就知道,一个女子能有多少才学,是她拖累了你。”
“不管输赢,都与你我无关。”
马锦骐淡然地说道,但眉头微蹙让马锦隽不敢辩驳了,心中稍有安慰:是啊,哥哥的才名临安县没人不服,就算县学堂这次输了,并不代表哥哥比他们差。
沈子文见众人都为钱良叫好,而梅雪嫣似乎出了问题,忍不住笑起来。
“唉……我还希望梅案首为这届童生扬眉吐气呢,真是可惜了。”
沈子文故作惋惜,心中却是高兴得很,自梅雪嫣横空出世,他就诸事不利,这下可真解恨。
吵吵闹闹中,梅雪嫣也写完了,只是大家庆贺的庆贺,谩骂的谩骂,无人管她。
冯秋墨见她停笔,而口诵者站在一旁没有动。
“念吧!”
口诵者这才想起这茬,接过纸来朗读。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