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里夜晚,略微有些清冷。然而一直赶路未曾停歇过的嬴成蟜此时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虽然按照秦国的法规,每城每县都会实行宵禁,但是,那也只是针对普通百姓罢了。真正的权贵还是可以出行的,何况,长安君嬴成蟜本就是眼下这座小城名义上的主人。
“还有多久?”嬴成蟜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水,喘着气问道。
自从被封君贬谪到这小小的长安后,嬴成蟜也是自暴自弃,每日沉沦于酒色之中。至于武功,早就不知荒废了多久了。
前面的女子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轻哼一声说道:“快了!”
“就这等魄力,若不是先王的儿子,恐怕连让我们老秦都没有!不过,也好,只有这样,他才能沦为我们的傀儡工具。”
女子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与得意。一想到日后秦系能再次彻底把控秦国,而她将会是这一切的主导人之一,一股热血便涌上她的心头。
嬴成蟜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神色。
第四次了,这已经是这女子第四次这么回答他了。
想当初,他乃是堂堂的秦王二公子,出身高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朝堂大臣,王孙族亲,哪个不是对他以礼相待。
然而,今夜,不过一个女子,便可如此羞辱于他。可谓是憋屈至极。
心中,那股已经沉寂了不知多久的自尊心,隐隐之间,再次有了复苏的迹象。
只是,现在,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的性命还拿捏在别人的手中,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不过,嬴成蟜清楚,既然是这女人的主人想要见自己,那必定有求于自己。或者说,自己对她的主人有用。
想到这里,嬴成蟜心下稍安。这个世界上,不怕你被人利用,最怕的是,你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终于,在又过了大约一刻之后,女子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带着嬴成蟜,缓缓走进了一个小院子。
嬴成蟜看着那院子后,依稀可见的城墙,不经暗骂一声。难怪这么远,居然带着他,从城西,到了城东。
不过,正当嬴成蟜还在打量这座院子时,前面的女子,却是不耐烦地说道:“进来吧,主人要见你!”
嬴成蟜袖子下的手,微微捏紧,但却又无力地放下。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低着头,跟着女子进了屋子。
由于长安是个小地方,用不起咸阳才有的长明灯,所以屋子内的光线煞是有些昏暗。嬴成蟜眯了眯眼,方才看清楚有一人坐于堂上,一个女子坐在堂下一旁。
“主人,公子成蟜已经请来了……”那女子宛如奴仆一般跪下,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面上,恭敬至极。
嬴成蟜微微一眯眼,眉头也皱了起来。
“请?”
一个小小的字眼,令嬴成蟜顿时心头一松。
虽然先前的女子对自己无礼至极,但是,看她现在的模样,终归也不过就是个奴仆而已。而且,想来她的主人,必定有要事求于自己。
可是,自己现在不过就是先王遗子,除了一身所谓的王孙血脉外,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呢?
“蟜儿!”
就在嬴成蟜低着头,思考着这个所谓的“主人”会要求自己做什么时,一个带着颤音的女声响起。
嬴成蟜猛然抬起头,这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堂下,那坐在一旁的女子飞奔到嬴成蟜面前,狠狠地抱住了嬴成蟜,失声痛哭了起来。
“母亲……”嬴成蟜看着眼前,已经苍老了不知多少的女人,同样有些颤抖地说道,眼神之中也带上了一抹泪水。
“母亲,您为何会在这里?难道您从咸阳宫中逃脱了出来?可是,咸阳宫不是早就被嬴政清洗了一番吗?您是怎么逃离出来的。”
欣喜过后的嬴成蟜,一串接着一串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咸阳宫?”芈文轻笑两声,目色有些阴沉地说道:“你母亲,早在四年前,便已经被那小畜生赶到了先王陵寝,替先王守陵去了!”
“什么!守陵!”嬴成蟜轻呼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
难怪嬴成蟜不知道这些,实在是长安太小,也太过贫穷了。别说是芈文遭贬谪,就是许多朝中大事,他都不清楚。
“不光如此,嬴政还将太王太后赶到了偏宫。否则,你以为,太王太后是如何暴病而亡的!”
芈文眼中那仇恨的目光越来越甚,声音也是越来越低沉:“若非太王太后暴毙,你以为魏凡会这么快就倒下吗?楚系的人,又怎么会倒戈至熊启一面。”
嬴成蟜听闻芈文的遭遇,胸中早已燃起熊熊怒火。十多年的仇恨,几乎要在此刻瞬间爆发出来。
然而,嬴成蟜终归还是泄了气,有些无力地说道:“可是,就算如此,我们又能如何呢?他现在,早已坐稳了王位,而我们……”
“坐稳了王位?恐怕不一定吧!”芈文那已经布上了皱纹的嘴角轻轻翘起,眼中闪过一丝胜券在握的神色。
“呵呵,现在,夫人可以说了?”
这时,屋子的堂上,也传来了一道沉稳的男声。
“你是?”嬴成蟜微微眯起了眼,看向那堂上的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
“呵呵,几年不见,公子都不认得我了吗?”那男子轻笑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向下走来。
“百里骏!”
借着微弱的火光,嬴成蟜看清了眼前的人,惊叫了起来。
“呵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