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站在章华院的台阶下,不由抬头去看那轮挂在高空之上清冷孤傲的明月。
曾经在前世时,她临死前的那一段晦暗的日子里,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生不如死的扔在城外被乞丐占据的城隍庙中,那时在旁人的眼中,想来她与濒死的乞丐也没甚分别。
彼时她被病痛与饥饿折磨的整宿整宿都合不上眼,便直勾勾的望着破窗外的那轮明月,看着它西起东落,以此来数着时辰,睁眼到天亮。
此一时彼一时,当真是恍如梦境,犹如隔世。
阿瑶站在齐念的身后,她的双眼中只有小姐一人,但离她这样的近,感觉却是那样的远。
只是好在齐念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清明,只淡然道:“咱们回去吧。”
阿瑶忙在小丫头的手中接过了明晃晃的灯笼,引着齐念在漆黑的夜幕之中踏上了回冰台院的小路。
这夜倒是风平浪静,章华院那边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华夫人母女想来这几天被折腾的够呛,一时半会儿也没想着要对付谁,倒是难得的相安无事。
这日子照常过着,齐念只遣人去了公主府探望华玹的状况,但是皇帝的圣旨未撤,公主府依旧被侍卫层层包围着,又哪是寻常人可以进去的。
齐念不由心生疑惑,难不成是妙嘉没有在皇帝跟前说话的机会,方才让华玹被困至今?如今他已然不能做田淑妃的药引了,皇帝还关着他做什么?
当然了,这些事情她眼下是伸不出手来管了,也只能寄希望于妙嘉的身上,能够早日求得皇帝的宽恕才是。
直到夜间用完晚膳后,华章倒是如约而至,齐念也早已烹茶煮水在等待着了。
相对而坐倒上了热茶,再将身边的下人们全都退下,华章这才卸下了全身的威严气势,颇有些疲惫的往后椅背上一靠,长叹了口气。
齐念只静静地喝着茶,并没有开口先问。
“萧儿这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宁和,丝毫都不曾被外边的纷乱所扰。”华章倦然一笑,“你能有这样不浮不躁的心性,当真是甚好。”
“父亲过奖了。”齐念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只淡然道:“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事儿是我们非要管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可是有些事情,若是坐视不理,便有可能坐以待毙。”华章的面上忽得闪现一丝冷酷之色,眉目间的神色也渐而犀利了起来,“对内我身负华府的兴衰荣败,对外我是朝堂之上一言掷生死的国相,我若避世,这世间便也就不需要我了。”
这话说的直白,却也实在有理。
齐念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便只好垂下了双眸,将所有的心事全都藏在了眼底深处。
她这些日子虽被困在宫中不得外出,但对于华章的所作所为,却是也知晓些的。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是曾经那个庸懦无能的自己,还是如今这个心机深沉的自己,她都不过只是个凭一己好恶来判决是非的小女子而已,她不能理解华章铤而走险的雄心壮志,更是无法认同这样的做法。
华章毕竟为官多年,与皇帝年岁相当,也算是在君臣情分之外,有过几分相互引为知己的至交友谊。
他自然不肯相信,他的儿子妙嘉公主的驸马华玹,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差点儿丢了性命。
齐念知道这是皇帝隐藏至深的秘密,除了她之外若是再让旁人知晓,恐怕这事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成为腥风血雨的阵仗也不为过。
就连她这条小命还是因为有足够的利用价值方才无虞的保住了,若是此事在华章的追查之下被公布于世,在皇帝那里,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而且在齐念的私心里,为了李锦见的利益,她也是不愿让此事真相大白的。
至少皇帝对他们母子的重视程度当真是世间少有,而此事愈是隐藏起来,便愈是对他们有利。
皇帝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将李锦见放逐在外,却又暗中派遣了不少高手保住他的安全,为他拉起旁人都无法得到的势力。
而田淑妃在宫中虽看上去丝毫都不受皇帝的宠爱,但也正是因着这样故意的疏远,方才保住了她不受旁人暗算,能够安全的等到如今,虫蛊被彻底拔除的这一天。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赦免华玹之罪,才有机会阻止华章蹚这趟浑水。
幸而这些话不过寥寥几言,华章与齐念便心照不宣的都没再提起了。
再说起已然是齐念在宫中月余时光都做了什么,这些显然也是秘密,她只好捡了些不太重要的说了,且她曾密集出入长生殿之事肯定瞒不住,便只好合了皇帝对外的宣称,只说是皇帝身体有恙,被华七小姐治愈了而已。
当然了,谁也不能质疑皇帝的话,但皇帝也不能控制住众人的想法,不许他们有别的猜测而已。
华章正是对这样的说辞保持怀疑的态度,若不是他很看重齐念,此时已然不是询问,而是质问了。
齐念看着他狐疑的眼神,心中暗叹着,却只淡然道:“父亲,皇上确实只是身患隐疾,而太医院诸位太医也不是无能,只是不敢下重药去医而已。恰巧就在此时听闻了女儿为宫人们治病一事,再加上公主的举荐,便也就让女儿试一试了。”
华章不由蹙眉,“皇上所患究竟为何奇症?”
他其实更想质疑齐念的医术,但只怕她思及往事会不高兴,便只好先问过了皇帝之事。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