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座长乐城中,有心要对付华玉萧并且有这个能力的,想来也只有万人之上的皇帝了。
但他既然没有来,那便证明,那个曾经笑里藏刀不可一世的华玉萧,是真的已然变成一具尸骨了。
看来从此以后,都不必再考虑她了。
皇帝挥退了暗卫,独自一人坐在那镶玉鎏金华贵却冰冷的龙椅之上,整整过了一夜。
第二日上早朝时,之前一直称病在家的华章破天荒的出现在了朝堂之上,且他面容憔悴神情忿忿,想来是专门进宫来告状的。
皇帝赶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将朝臣们全都遣退,只留他一人去了御书房。
在御书房中,皇帝又将昨晚暗卫所说的那一切在华章的口中又听了一遍。情况十分类似,但暗卫所述波澜不惊,华章却是义愤填膺悲怒交加,若是李锦见就在现场的话,只差点儿没有怒而动手了。
皇帝十分耐心的听完了他的控诉,又着意宽慰了他许久,好话都讲尽了,才堪堪将他安抚住了。
毕竟是多年在朝为官的老臣了,且又坐在国相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上,若是因七皇子所做的荒唐事儿而让他心生怨怼,那于朝政定然会有所损害。
而且此事若是宣扬了出去,那么于李锦见的名声而言定然非常不好。皇帝还打着算盘要将他顺理成章的推上东宫之位呢,自然是不肯在这种紧要关头出什么谣传。
华章这边自然也只能点到为止,虽说此事是李锦见荒唐所致,但他到底是天潢贵胄,而且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他差不多便是将来的新帝了。
就算是他再如何过份,只要皇帝一心一意的想要维护于他,那么他即便是做出再荒诞的事情来,也不会闹得有多大。
况且于此事而言,李锦见除了十分缺德之外,倒是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害。若是华章紧抓着这件事情不放过闹起来,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所以七皇子李锦见深夜挖掘人家坟墓这件事,便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遮掩了过去。
但就在这一日,李锦见依旧没有在皇帝的面前出现过。
皇帝遣人去他府上打探了一番,得知他自从在昨夜掘了人家的坟墓又给完整的盖了回去之后,回到自己的府上便再也没有出过门。
再想往里边打探,却是再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了。
皇帝只好耐心的等着,横竖是人死不能复生,他即便是如何再伤心难过也总有过去的那一天,想要淡忘一个人,很快的。
而且南昭国那边所订下的婚期也在两个月后,尚且还等得起。
于是这么一等,便足足等了七日。
在第三日时,南昭国的那位迎亲官便有些着急了,进宫来面见了皇帝,旁敲侧击的提醒着,该是要护送镇国公主前去南昭国完婚了。
但皇帝就是不肯接他这话茬儿,扭脸便遣了礼部的几名闲散官员,整日里陪着他们那几位使官四处游玩作乐,消磨时间。
眼看着这时光是一天天的流逝着,终于到了第七日的清晨,那位被派遣去了江南已然许久都不曾在众人眼前露面的七皇子殿下,可算是来上早朝了。
上罢了早朝,皇帝特意将他留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他的神情,虽然觉得这人好似消沉憔悴了许多,但精神尚且还好,想来是恢复过来了。
此时便是不能再任由他一个人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人只要忙碌起来,便没空去做那无谓的悲痛欲绝。
于是他停住了手中的笔,将亲笔所书的国书仔细的浏览了一遍,这才让身边的内侍捧着奉至李锦见的面前。
他抬了抬双眉,示意让李锦见打开来看看。
粗略的看过了一遍,李锦见不由目光微敛,沉声道:“父皇这是何意?”
见他并没有预想之中的颓唐萎靡,皇帝多少有些欣慰,微微笑道:“朕之前说过,要立你为东宫太子。本来是想等你回来便立马为你正位,但眼下有个十分合适的契机,便让你先办成这件事。”
李锦见抬手扬了扬国书,“便是这件事?”
他这举止实在轻佻,皇帝不由瞪了他一眼,才道:“隽宁本就是郡主之尊,虽然她年纪小,但依旧是你的长辈。朕亲封了她为镇国公主,这等殊荣不仅是为了让英年早逝的风陵王瞑目,更是为了你而铺路。”
镇国公主可是正一品之尊位,历朝历代除了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之外,这隽宁郡主可是第一个例外。
而她年纪轻轻却是李锦见的长辈,如此亲自护送她去南昭国成婚一事,便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而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七皇子殿下来办,可见他在皇帝眼中的份量有多重。
如此既能让朝臣们明白皇帝的心思,不至于到头来站错了队为此事带来阻力,更是为了彰显出李锦见的办事能力,也算是挖空心思来抬举他了。
但皇帝此时到底不想说的太过明白,否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倒也是桩小麻烦。
因着他对李锦见所寄予的重望已然苦心经营了许久,所以到了将要成功之时,他是绝对不允许会有意外发生。
而至于那位倒霉无辜的太子殿下,以及皇帝曾经对先照仁皇后和其母家的那些承诺,便随着这么多年的时光,一同消散在风中吧。
虽说君无戏言,但如今除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太子李锦渊之外,当年的那些人几乎全都死绝了,这让他向谁守承诺去?
这虽是皇帝的托词,却也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