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那怨愤的目光转向了曾贵为将军府嫡长女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长大,后来又嫁给昭文太子为正妃自此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的慕容氏。
当然,那时慕容氏也因慕容府轰然倾倒、至亲全部冤死而整日里都痛苦自责不已,若不是自幼得到良好的教养成就了她那坚强的心智,恐怕在那受尽屈辱的囚禁生涯中,她便已然或死或疯了。
看来新帝留着昭文太子府一干人等的性命并不是因为仁慈惦念着那手足之情,恐怕这样数年如一日的折磨羞辱消散人的意志和心念,才是最残忍的手段吧。
容姑虽跟在慕容氏身边服侍了几十载,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不似那些粗使婆子般鼠目寸光,但毕竟是被这巨大的仇恨蒙住了双眼,她会被人利用,也不算是太过出乎意料之外。
眼看着慕容氏面容痛苦的昏死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便是连气息都薄弱了许多,仿佛命若悬丝随时都能断掉一般。
她想着自己已然忍耐了这么多年,受人控制不得不伪装着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继续好好服侍着慕容氏,心中却是无时不刻的都想杀死她!
只是主子的目的尚未达到,是万万不会准许容姑痛下杀手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千难万险的逃脱了皇帝的囚禁,却能安然的一直隐姓埋名的活到现在的原因。
慕容氏的身上还有重大的秘密,这便能令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但容姑显然是管不了这些,在她的眼中,只有近乎扭曲的仇恨与一定要达到目的方能填补心中空缺的执念。
所以,就在现在这么完美的情况下,因为齐府之中的内斗不休而连累了慕容氏的性命,这便是主人再怎么责难心有不甘,都不能怪她了吧。
容姑满脸渴望的看着慕容氏虚掩在被中那苍白虚弱的面容,只要稍微动一动手脚,这个病秧子即刻便可魂归西天,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相公与孩儿的大仇从此便也得报,她此生已然无憾了。
可是、可是自己为什么却下不了手?
容姑挣扎着上前了一步,伸长的双手几乎便能碰到慕容氏的脸,却僵硬的仿佛不能再靠近一点儿。
她的心中却忽得慌乱了起来,她想起来从前在慕容府时,老爷虽不苟言笑心思耿直,对下人们却从不刁难宽容以待的,夫人更是温柔可亲心慈人善,每年为穷人周济出去的钱财比府中的用度都要多。
大小姐更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当真要、要杀死她么?
心中犹豫本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却也因这一瞬间的停顿,只听身后传来一个沉静低柔的声音:“容姑,四小姐遣我来照顾二姨娘,您老年纪大了,便早点儿歇息吧。”
容姑猛的收回了手,转身只见推门而入的,正是四小姐院中的大丫头浅葱。
她不由得瞳孔一阵紧缩,面上却丝毫不见半点儿情绪波动。
这四小姐!
当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明明都这般兵荒马乱难以顾及了,竟然还这般滴水不漏。都替慕容氏稳定了病情,却还派了心腹丫头来照顾,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容姑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神色正常的笑道:“如此甚好,四小姐真是心系二姨娘,叫我们这些服侍二姨娘几十年的老奴都惭愧的很。”
浅葱亦是得体从容的与她寒暄了几句,她才出了门回去了自己的屋内。
目送着容姑的身影直至不见,浅葱转过身来带关上了门,面上方才露出了几分疑色。
刚刚容姑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昏睡不醒的二姨娘,到底想做什么?
齐念深更半夜方才回到自己的院中,还未坐下喘口气便唤来了浅葱,叫她去二姨娘的院子里看顾着,若是有什么意外便立即遣人回来禀报,千万不可自己慌慌张张的亲自回来,越是纷杂心惊越要在那里盯紧了。
浅葱心中甚为疑惑,都说二姨娘的院子在这齐府之中便如同铁桶一般的存在,便是夫人再怎么想要伸手进去,都毫无缝隙可寻。
但听四小姐这样吩咐,怎地好像二姨娘那里似有暗鬼,想要对她不利似的?
齐念虽也无甚把握,但她想起今日白天里容姑驱赶秀儿时面上那古怪的神情,她就心中十分的不安。
秀儿定是心怀鬼胎无疑,但容姑,她实在是不想把这么一位姨母身边最为亲近的老仆视为背叛者。
如若真那样的话,姨母该有多伤心。
为求心安与把稳,齐念便特意让浅葱这个心思细腻且聪慧的丫头去二姨娘身边紧紧的盯着,若是真有人想做些什么危害姨母的事情,恐怕也会因贴身服侍的浅葱而束手束脚,且浅葱也会察觉出谁是潜藏在姨母身边的暗桩,那往后暗中追查下去便都好办了。
喝了口冷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头,齐念敛去了面上的疲倦之色,一双漆黑幽然的剪水眸深不见底,仿佛比这如同浓墨般的夜幕更要暗上几分。
少顷,阿瑶身着黑衣自窗外翻身而入,像一只猫似的双脚落地时毫无声息,仿佛已然融入了这重黑夜,不分彼此。
“小姐,齐鸣确实出现在前厅那一群人之中,只是他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并没开口说一句话。”阿瑶走近她的身边,低声道:“不过一会儿,他便悄悄的自后门溜了出去,匆匆忙忙的去了四姨娘的院子。”
小姐说的果然没错,那位自正月以来便从未在齐府露过面的二公子,今夜竟真的出现在了家族商谈集议上,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