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说完了那句话,便再也不看她一眼,只自顾自的又喝下了半碗粥。
浅葱倒也无话可说,只静默的向她磕了个头后,便低着头悄悄的退出去了。
后来听阿瑶说,她将自己的差事全都事无巨细的交代给了浅荷,便回房略收拾了番,没有惊动任何人,便走了。
自此,在齐念的这座小院里,便再也没有浅葱这个人的身影。
打从一开始刚刚入住齐府时,以浅为名的四个大丫头诈死得诈死、逃得逃、走得走,如今便只余一个如同闷葫芦般的浅荷了。
齐念时而闲来无事倒也颇有些怀念从前,浅苓浅芷那俩几乎一样鲜艳活泼的脸庞,还有浅葱亲手做的各式糕点。
前世的事情在她的脑中已然开始渐渐淡忘,有的时候忽得自睡榻之上惊醒,竟恍然有种不知那是梦境,还是曾真是发生过的。
而那两个与齐姝勾结蓄意要谋害她的小丫头环儿与珠儿,因着自己昏睡了整整三日方才醒来,她们便被人紧紧的捆绑着堵住了口遗忘在后院的柴房里,待齐念想起来时,俩人都已然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了。
这番无意间的威慑倒省去了不少麻烦,珠儿环儿在缓回了神后,便争相痛哭流涕的将自己的罪责供认不讳,一个字也不敢撒谎的全都招了。
阿瑶本想说揪着她们和浅葱去前院将齐姝的栽赃陷害都给抖露出来,但齐念只摇了摇头,吩咐下去将她们俩赶出齐府也就罢了。
阿瑶满心的不解,她不知齐念这是不想为难浅葱,也因着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于齐姝来说只是虱子多了不痒,根本就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周氏母子的性命,她是要定了。如今只待寻一个合适且不会招惹任何麻烦的时候,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的取去。
秋凉的午后再也不复夏日炎炎时烦闷与暑热,依旧摆放于廊下的睡榻便是添上了一条薄被,也挡不住那微微渗入的寒意。
曾经那些悠闲清凉满心欢喜的听着窗外蝉鸣蛙声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刚入秋的第三日,齐念望眼欲穿的终于等来了一封来自江南的书信,还是路石的那只雪白的信鸽忽得扑扇着翅膀便停在了廊下的窗台上,歪着脑袋走来走去。
阿瑶忙取了缚在鸽腿上的信笺,齐念将它打开的时候,双手都还在忍不住的颤抖。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如若上边写着一个充满无奈与遗憾的噩耗,那她都不知自己可还支撑的下去。
不过幸好,小七没有让她失望。
又过了数日,齐君良的书信便送到了齐府中来,上书着虽之前在江南山林中遭遇强盗吃了些亏,不过幸遇贵人方才免难。只是如今虽已然身脱险境,却因前番多次惊吓而生起了场热病不得长途跋涉归来,只得在本家商行掌柜的安排之下,在江南先行养好了病方能回府。
这番一养病,便一直拖到了寒冬年节附近。
摸约是这个消息让有些人太过刺心了些,齐宣那不知名头的病自那日得了之后便日渐严重了起来,起初还能起得了床勉强继续在外经营着生意,但在这天气日益转凉了往后,他便再也起不来身了。
周氏刚从齐鸣去世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却又只见齐宣病逝愈加沉重,便不由得又慌了神,整日整日的便想去瞧瞧他,谁知他虽病得昏昏沉沉,却依旧见了周氏便暴怒不已,且每发怒一回身子便愈差一些,如此恶性循环着下去,周氏虽心中牵挂的很,却再也不敢轻易去看他了。
只是每日里听他院中传来的消息愈加不好,周氏这心中便是再如何担忧不舍都不敢再去看他,终日里只得以泪洗面,当真是心如刀割却又不得不生受着。
终于在初冬时节,齐宣于一个骤然清寒的深夜里咳了整夜的血,于黎明时分方昏睡了过去。他院中的下人们早就被折腾的失去了脾性,好不容易待主子安静下来了,便也都纷纷散了回屋补觉去了。
于是齐宣在梦中因一口痰血卡在喉咙里咳不出来也叫不出声,最后竟生生的在床上被憋死了。
他的死状尤其可怖,双眼布满了血丝几乎将要爆出眼眶,因多日病重而瘦凹下去的面庞看上去扭曲的十分狰狞,口鼻之中还有着淡淡的血迹蜿蜒而下,流入了厚重的棉被里,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府中素来儒雅清朗俊逸潇洒的大公子,就在如今尚不过弱冠的年纪里便这般凄惨的死去,当真是比之他的胞弟齐鸣之前的死状更叫人触目惊心,唏嘘不已。
周氏在听到下人来报便一路哭嚎着跌跌撞撞的奔去了,在看见齐宣已然死去多时的样子时,双眼一翻就昏死过去了。
想来她此时的感觉,只恨不得自己去死才好吧。
齐念静坐在窗下,听着院中的两个小丫头在小声议论着这些辛秘,面上不由得冷冷一笑。
姨母,我不仅为您报了仇,且还将他们施加在您身上的痛苦已然以百倍之量还了回去。
想起姨母素来柔善的性情,齐念不由得又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苦恼。
如若姨母在天有灵,会不会责怪她心太狠,手太毒了呢?
阿瑶跟着她时日久了,也很能明白了些她心中的想法,不由得低声劝慰道:“小姐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觉得不论换了谁,都不会再像小姐这般扭转乾坤转败为胜,不仅保全了自身,替二姨娘报了仇,还救下了老爷。”
齐念出神的望着窗外干枯的树枝被寒风吹得不停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