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险恶的处境心急如焚,更怕他妄逞匹夫之勇不顾生死越壕闯阵,却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怕分扰他心神。

沈牧凝立不动,仿如变成石像,神情平静至使人心寒。

“咚”!“咚”!“咚”!

李世民脸容肃穆,不发一言。

“咚”!

第九下鼓音声起,场上气氛紧张得如拉满的弓弦,李元吉双目闪耀着残忍的异芒,厉喝道:“我李元吉言出必行,这是你最后机会。”

“咚”!

最后一声鼓声响彻全场,催命的符咒般震慑每一颗人心。

李元吉毫不犹豫,举掌往窦建德背心疾拍。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沈牧以快至肉眼难看得清楚的手法,掣出刺日弓,以内功催动弓弦发出“锵”的一声清响,并像变魔术般,另一手上已多出一支劲箭来,弯弓搭箭,拉成满月,瞄向李元吉,连串动作在眨眼间完成,速度快得令人如非眼睁睁的瞧着,谁都不肯相信。

此着出乎所有人料外,怎猜得到本是无弓无箭的他,忽然变得强弓劲箭在手,且蓄势待发。

不过没有人及得上李元吉的震骇,当他举手拍往窦建德的刹那,沈牧不但以箭瞄准他,还似能透过箭锋以精神和真气把他遥遥锁紧。他本身亦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晓得若吐劲击杀窦建德,必避不过沈牧这枝沥集其精气神射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箭,当中情况微妙至极点。

左右虽猛将如云,李元吉的感觉却如孤身一人,且是赤身露体,失去所有遮掩和隐藏。

他哪还敢冒险吐劲,甚至不敢移动半个指头,怕在气机牵引下,惹得沈牧发箭射来。

傲立墙垛上的徐子陵衣袂飘扬,双手负后,状如天神,没有人敢怀疑他可如沈牧般跃下三十丈的城墙,迅速支援沈牧的能力。只有他自己晓得无此本领。适才沈牧轻撞他时,曾从他处借得真气,再后退从跋野刚的箭囊借箭,徐子陵因无真气可借,现在只是装个样子,沈牧仍只有孤军作战。

敌阵中诸人没有人敢透出半口大气,更休说为李元吉挡箭,怕的是任何异举,只会惹得沈牧发箭射李元吉。

情况诡异微妙。

窦建德昂然抬头,在这面对生死的时刻表现出视死如归的英雄本色。

沈牧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齐王的命值多少呢!还不给我立即放人。”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李元吉唇角逸出一丝冷酷和诡异莫名的笑意,沈牧心知不妥时,李元吉身侧忽然多出个人来。

竟然是“影子刺客”杨虚彦。

李世民大喝道:“且慢!”

已迟却一步,再挽不回既成的事实。

李元吉积蓄至顶点的掌劲吐实,窦建德脊柱寸断,七孔喷血。

“锵”!

沈牧劲箭离弦,似若超越距离,缩丈成寸的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来到李元吉胸前。

同时沈牧脑海亦轰然剧震,一个念头从深心升起——窦建德死了!

天地再非以前的天地。

敌阵处像上演一场无声的哑子戏,杨虚彦闪到李元吉马头前,名震天下的影子剑斜刺而上,剑锋迎向箭尖。

就在剑锋箭尖相触的一刻,沈牧和杨虚彦的精气神遥距交锋。

“铿”!

沈牧心口如遭雷殛,猛退半步。

杨虚彦亦挫退半步,清白的脸容抹过一阵艳红,瞬又消去。

在震慑整个城内外战场的剑箭交击声的余音中,人人头皮发麻的瞧着一代霸主窦建德像一摊软泥般从马背往李元吉一边堕下,“蓬”的一声掉往地上,扬起壕沿的尘土。

窦建德死了!

这个念头在沈牧脑中不住回响,体内真气则天然的化去杨虚彦融合补天道魔功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精气神,心中空白一片。

敌我双方没有人移动、喘息又或发话。

沈牧目光凝注的瞧着倒在马脚旁窦建德惨死的尸身,神智逐渐凝聚。

在两军对垒冷酷无情的战场上,有的只是胜利和败亡!什么歉疚、后悔、悲痛、仇恨、惆怅的情绪,均没其容身之地。若受任何情绪影响,做出违背理智的蠢事,只会落得兵败身亡的结果。

忽然间沈牧从极度悲伤内疚中提升出来,晋入长剑的境界,那非是代表他变成无情的人,而是必须化悲愤的力量,应付眼前的危局,保住性命来赢取未来的最后胜利。

经过这些年来的磨练,他终于明白到宋缺的警告——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他感到整个天地在延伸,脚踏的大地扩展至无限,自亘古以来存在的天空覆盖大地,而在他来说,自己正是把天地联系起来的焦点和中心。

有法是地,无法是天,有法无法,是天地人浑一的层次,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只有这样,他才能带领所有忠心追随他的人,渡过眼前难关。

徐子陵大喝道:“绳!”

沈牧闻言长笑道:“窦爷放心去吧:终有一天我会为你连本带利把血债讨回来。”

李元吉振臂高呼道:“大唐必胜!我皇万岁!”

东墙外近十万唐军齐声呼应,轰传河原,天地变色。

李世民露出无奈神色,欲语无言,晓得李唐已与沈牧结下解不开的深仇。虽说李元吉奉李渊旨意行事,他身为主帅,亦难辞其咎,偏又无法改变。

沈牧往后退,就那么倒飞越壕,准确有如目睹,显示他心神丝毫不乱,故能把尺寸拿捏得那么准确。

接着回头往东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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