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瘸子的宅院是一处标准的农村小四合院儿。北房虽然烧了,还有东、西厢房,拾掇拾掇就能主人。
吃食堂了,过集体生活了,但住房还得自己解决。
何况这是绝户宅,打个幡儿摔个盆儿,就能?受过来。无论是住房紧张的王长水兄弟,还是有两个儿子的王长润,都想把房子归为己有,都想让自己的儿子给二瘸子打幡儿摔盆儿。
女儿也可以打幡摔盆,但必须经过族人的同意。
事实上,一般族人都不会同意,因为女儿是外人,早晚是要出嫁的,族人不会让本族的财产流进外姓人家。
二瘸子叔伯侄子一大堆,自是没有腊梅的份儿。何况腊梅还是继女,是带来的外姓人。
但腊梅却有参与商议的权力,因为这关系到将来回娘家上坟燎草落脚的问题。
“我愿意让贵财哥哥打幡摔盆!”腊梅建议。
王贵财是王长水的大儿子、王李氏的大孙子。王李氏对她有之恩,重生的第一晚上,就是在王李氏家里过的夜,这个恩情她一辈子不忘。
而且王李氏家里人最多,三房儿媳十大几口人挤在一个宅院里,连堂屋都有人支铺睡觉。
又是邻居,来往也很方便,给他家最合适。
王长润的妻子仝桂随却不同意:“论资排辈儿也该不着他呀?老三股儿,我们是老二,他家是老三,怎么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先大后小吧!
“再说了,让富农分子的孩子给中农打幡摔盆,这不是划不清借机界限嘛!我家是贫下中农,中农是团结对象,正好可以团结他(她也不想想,一个死人,你团结的哪门子?),我大儿子给他打幡摔盆再合适不过了。”
她两个儿子,只有一处宅院,要是?受过来,正好给大儿子盖房娶媳妇。
“这是送葬,与成分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死了,你上哪里团结他去?我们两家离着近,平时就有来往,我儿子应该给他打这个幡儿。何况这又是腊梅指定的。”王长水据理力争。
他不得不争,他家是十一队住房最紧张的一户,兄弟仨与老母亲挤在一处宅院里,现在已经住不开了,大儿子已经十五岁,过两年就到了说媳妇的年龄。像这个条件,谁家的闺女会同意!
“腊梅算哪架上的鸡?”仝桂随白拉着眼珠子不屑地说:“她一个带来的野孩子,与这家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不算,现在还不住在家里,她凭什么管这家的事?”
“再说了,现在哪样不论成分?你家要是?受了,就成了富农分子的宅子。哪天再来一次运动,还得充公!”
为了镇住对方,她是哪把壶不开提哪把壶,
王长水气得浑身打哆嗦,指着仝桂随:“别人可以这样说,唯独你不可以。你不要忘了,我家是买了你家的地才被划成富农的,你不要没良心!”
仝桂随:“谁逼着你买来着?还不是你家想当大地主,想骑在人们头上作威作福,才拼了性命地买地。
“现在被斗了,却埋怨起卖地的来啦,真是死不悔改!就欠把你斗倒斗臭,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你家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你……”在一旁听着的王李氏气得脸色大变,身子也摇晃起来。站在她身边的三儿子王长路赶紧扶住了她。对她说:“娘,这里有我们哥仨哩,你回家歇歇去。”
说完喊过妻子胡新姿和王秀菊,让她俩把王李氏搀扶回去了。
场面剑拔弩张,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刀子,恨不能把对方千刀万剐。
王长水势在必得,家里条件也人人皆知,便找了队长王贵兰,希望队长给他说句公道话。
像这样的家族事,队长也不好做决定。扭头见身穿孝衣的腊梅正怒目瞪着仝桂随,知道她是向着王李氏一家的,心一下倾向了王长水。
但他也不敢明着说,仝桂随是有了名的泼妇,仗着自己是贫下中农,没有不敢骂的人。惹急了她,能堵着门子骂起来没完。
再一个就是,农村里确实有论资排辈儿的观念。比如老大没儿子,要过继个侄子的话,必须首先考虑老二家的,只有在老二家放弃以后,才能考虑老三家的。
但二瘸子没兄没弟,要继承财产的是叔伯兄弟的孩子们,这就有了伸缩性:依着可以,不依也可以。
“腊梅,让白头发老奶奶算算卦,看看让谁打幡摔盆好。这关系着你以后走娘家的问题。”王贵兰走到腊梅身边说道。
“好唻!”腊梅高声应道。
这正是她想要的:算卦虽说需要两个人抬簸箕,她却能控制簸箕的抖动,想画什么图形都能随心所欲。而且解说的还是她自己。
为了把戏演的像一些,腊梅与仝桂随的女儿王秀婵抬的簸箕。
一番忙活后,画面上出现了三道杠杠,一个竖道:
“白头发老奶奶的意思,是让死者三婶儿家的大孙子打幡儿摔盆儿!”
“啪!”
卦摊被仝桂随一脚踢翻,沙土洒了一地。
仝桂随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腊梅吼道:“什么白头发老奶奶,我看纯粹是你胡说八道。你与贵财要好,想独吞二瘸子的宅院,弄这个来胡弄老娘,甭想!这幡儿,我家贵清打定了,谁也甭想抢了去!”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仝桂随不但骂了腊梅,还把她与王贵财扯上了男女关系。每个人心里都骂道:仝桂随你缺德带冒烟,给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扣这屎盆子,你也配做女人?!
腊梅这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