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里,小北一家也没有声张,跟林春山道谢之后,三人回到自己低矮破旧的草房中。
放下行李,苏小北在屋子走了一圈,家里除了一口盛水的缸,还有两口能盛五十斤苞米面的陶缸,一口还是空的。
“哥,把水缸里的水淘出来换新的,我去拿柴火,咱们中午也吃大饼子。”
在医院,林春山送来的大饼子,苏萝卜就着凉水一口气能吃两个。农村有句话叫做: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她家存粮就那么一点,要不是手头上有了点钱,苏小北也不敢让她哥放开肚皮吃。
苏萝卜一听,笑的眼睛都眯到一块,痛快的刷干净水缸,挑着水筲去村里的水井挑水。
于月梅拉着小北比划半天,苏小北对她的哑语手势实在搞不懂,猜了好几遍明白她妈想说啥。
“妈,我心里有数,张婶这几天为咱家送饭还耽误出工,让哥哥去找三爷爷换点粮票给张婶送去,你放心吧,咱不会欠别人的。”
话音顿了一下,苏小北小声的说,“妈,咱家还能剩下六块钱,加上今天丁阿姨给的两块,一共八块三毛六,你收着吧。”
于月梅惊慌的接过小北递过来的毛票子,哆哆嗦嗦数了半天,又不知道往哪藏。
苏小北拿出一个从医院带回来的滴流瓶,玻璃瓶子,她早就洗干净了,把钱塞进瓶子里后,挪开水缸,用铲子在水缸底下挖了个洞,把瓶子放进去后,母女俩相视而笑。于月梅平生第一次拥有这么大的家产,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一块,一个劲儿的点头称赞。
水缸满了,借着光亮,苏小北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来这里有一个星期,家里连个镜子都没有,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打量自己的容貌。虽然和萝卜是双生子,两人的长相并不一样,苏小北更加清秀,只是长期营养不良,有些面黄肌瘦,足足比苏萝卜矮了半个头。
想起病房里看见的李思思,苏小北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当中,于月梅奇怪的推了推女儿,指指里屋的炕。
于月梅以为小北累了,让她去躺着。
“妈,你教我做大饼子。”小北晃过神,俏皮的笑笑,拉着于月梅教她做饭。
这顿饭还没做熟,院子里就进来一个人。
苏小北第一个看见的,来人一身黑布长襟大褂,头上戴了顶黑色的布帽,脚上穿着自己做的千层底布鞋,体态强壮,皮肤黝黑,手里拿着个烟袋阴沉着脸进来的。
小北一时间分辨不出这人是男是女,捅捅于月梅,“妈……”
“呦,还真是能说话了。”一声酸溜溜的嘲笑,嗓门粗大,能辨别出是个老太太。
苏小北心中一凛,这不会是她传说中的极品奶奶吧?
于月梅满心欢喜的教女儿烀(hu)饼子,一抬头看见来人,手一哆嗦差点把面盆子扔地上。
“哎呦,这都吃上大饼子了,从我女婿家可不少骗钱啊,怎么,想靠这个发家致富吧!”
苏小北这算是明白了此人是谁,李桂芝的老娘。张淑兰偷偷告诉过她,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物,刁钻古怪,远近闻名的老混账,骂人能把人骂死的那种泼妇。
呵呵,前世她打人往死里打,这世出现个骂人往死里骂的,倒要领教领教她这张嘴巴,看看怎么个臭法。
老太太姓韩,苏小北再多打听一句就更好了,韩老太太还有个妹妹,她叫韩梅香,她妹妹叫韩梅花,就是苏小北那个未曾谋面的极品奶奶,两人都住在东山后面的四方村。
于月梅见到韩梅香就跟见了鬼一样浑身打颤,拘谨的把老太太往屋里让,韩梅香站在门口眼皮子挑挑,连动都没动。
双手环胸依着门框,一脚踢开堆在门口的柴火,飞起来的草渣弄得满屋子都是,要做大饼子的面盆也没有幸免,又是土又是灰,于月梅即害怕又难过,说好中午给孩子做一顿饱饭,看这样是做不成了。
“讹了我家的钱还想吃大饼子,想得到挺美,不让我闺女过好日子,你们也别想好事,今天不把钱还给我们,我就不走了。”韩梅香大脚掌死劲跺了跺门槛,于月梅的脸色惨白,身子晃晃,就要倒地。
“妈!”苏小北吓的赶紧扶住她,苏萝卜昨天抓鱼上瘾,挑完水又跑河边捞鱼,估计韩梅香就是瞅准苏萝卜不在家才过来闹事的。
前世苏小北生活在城市里,有些风俗习惯她还是懂得,农村人很讲究居家过日子,小孩子刚会迈步家里大人就叮嘱绝对不能踩门槛。
于月梅看见韩老太太用脚跺自家的门槛,悲愤不已,这是诅咒自己家厄运不断,没有好日子过。
韩梅香欺负于月梅不会说话又是个软柿子,苏小北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懂这些,故意拿脚后跟跺着,神情得意的连狗都嫌弃。
“你……”苏小北横眉立目,手指着韩梅香又吐出一个字,“滚!”
韩老太太在家拔尖惯了,从老到小只有她骂人的份,还没被一个小辈的孩子指着鼻子骂,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兔崽子,你骂谁呢?没教养的狗东西。”
苏小北想笑,掏了掏耳朵,嫌恶的瞪着韩老太太,添了一句,“滚!”
这一下可真是气坏了韩梅香,迈过门槛伸手就要打苏小北,“小贱货,叫你骂人!”
苏小北站的位置后面是一堵墙,韩梅香从门槛上蹦下来过来打她的瞬间,小北用手摁住肚皮上的伤口,抬起右脚用力一踢,正好踹向韩梅香的大肚子。
猝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