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八月桂花香,实则九月十月份开到靡荼的桂花香气更为浓郁呢。许是心理原因,罗绮年总觉得她家鱼塘边的桂花熏染了鸭屎的味道,所以她不辞辛苦跑到三里开外的地方cǎi_huā。
元宝山很大,她不敢乱走,只沿着山间幽径走。找到一颗开得烂漫的桂花树就停下来专心采摘。这颗是丹桂,用来做桂花蜜最好了。正好前些日子韩轩掏了窝蜂蜜,她要多摘些。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少女歌声低回轻柔,若风拂杨柳,令人心醉神迷。
李贤仁停下挖野菜的动作,担心嘈嘈杂音扰了少女兴致。
“……我戍未定,靡使归聘……”天空地静,靡靡歌声穿林而来,真真令人烦心顿释,万虑齐除。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忆起昔日他心悦娇女,奈何自恃身份不肯小意逢迎,让女郎另投怀抱。如今他凄凄惨惨戚戚,忍不住掩面哭泣。
“谁在那里?”罗绮年低声呵斥。鬼鬼祟祟躲草丛里不敢示人,定然亏心事做多了。想着,她不禁暗恼自己鲁莽,悄悄摸了根结实的棍子,挎起篮子准备离开。
“是我。”李贤仁擦干泪水。如今他家偷偷摸摸替人抄写书籍,写信为生。怎奈僧多粥少,那一点点进项还不够家人喝粥哩,所以每日他便躲避村里人,来元宝山这边挖野菜充饥。
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处有野菜,为何偏要来这边。许是,潜意识里他想和她会面,哪怕远远瞧上一眼也满足。
“你是?”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李贤仁苦笑,如今他去掉学生服,身披粗布短褂。身型也因为劳累而消瘦憔悴,皮肤因被风吹日晒而黧黑泛油。哪怕他自己照镜子也不愿意承认如此丑陋的人是他自己。她认不出他,他不知该难过,还是该为自己留给她的印象都是美好的而高兴。
“不好意思,败您雅兴。”说完拱手作揖,想要离开,脚下却挪不动步子,双眼更是糊了浆糊一样黏在她脸上,几近痴迷而疯狂。
“李贤仁?”恶心爆了,好容易单独出门一趟还遇到讨厌的人,倒霉催的。
“你,你认出我了?”激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确实是你。”她皱眉,她在他脸上找不出半点曾经的影子,只是他措辞讲究,绝不是村里人惯有的腔调。且他眼神太露骨,她想认不出也不行。
不过嘛,看他这熊样,以后恐怕也蹦跶不起来。他过得不好她和她家人就相对安全了。
放心了的罗绮年心情好好,唇角漾起美丽的笑容,一步一步轻快地离开,留给他一个潇洒而爽快的背影。
“二丫?”
罗绮年皱眉,她讨厌这个不算名字的名字。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二丫。”李贤仁急急追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凝视她的双眼:“为什么?”
“你放手!”罗绮年生气,用力掰他的手指。可是他看上去瘦弱的手指却有千斤重力,像烙铁一般僵硬,她掰不开。
“为什么?”他很执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什么为什么,你发神经啊!”
“我问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我而选择韩轩?我功名在身,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而他只是会扛锄头的泥腿子,且相貌丑陋。”
“你羊癫疯啊!百十年前的事还拿出来问人。”
“请回答我!”他双目赤红,好比吃人的妖怪。
罗绮年吃痛,不敢惹怒他。后悔跑这么远来摘劳什子桂花,早知道会遇上他,她宁愿吃屎也不来这边。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弄疼我了。”
李贤仁闻言,稍稍理回些理智。
“呼——”她悄悄松口气。“没什么为什么,只看一眼喜欢上了呗。”
“我不信!”蓦地,他才稍稍卸了劲的手又如铁箍般拽紧她。
“你爱信不信!”她用力把桂花篮子甩他头上,趁他伸手阻挡的时候逃脱。不想才跑出十几步就被他追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我说了我喜欢他!”
“我不信。我那么优秀,他一文不名。没有人会在实力悬殊的两人中选择他的。”
“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世人眼中他丑陋不堪,可是在我眼中他俊美无双。国字脸、剑眉星目、直鼻薄唇,轮廓硬朗,每一样都是我爱的。且他铁汉柔情,对我很好,我为什不能喜欢他?”
“那我呢?他这样丑你都觉得他俊。那我呢?”像是急切想要得到肯定的孩子。可惜却不是讨喜的孩子。
罗绮年皱皱眉:“你?原先皮肤比女人还白,娘气!”
“就因为这样?那我现在变黑了,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呕,罗绮年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她惊诧地望着他:“你没生病吧?”
“你关心我?”他欣喜地问。
罗绮年无语望天:大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关心你?
不过这不是该纠结的问题。
“答案给你了,请问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出来有一会儿了,她家轩子该担心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脑子有病!”说完手肘用力撞击他肚腹,可惜被他躲过去了。一击不成又来一记,趁他侧身弯腰的时候脚尖用力碾他脚背,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