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做引,月光为伴,李贤仁独自来到韩家院墙外。
屈子问天,他此时也有无数问题,想要,问她……
院内罗绮年含笑不语,指尖灵动,一曲欢快热闹的“插秧忙”倾泻而出。
韩父抚掌大笑:“插秧忙弹着比唱的好听,唱的比弹的趣致。老大家的,再来一曲‘割谷子’!”
罗绮年垂首,素手纤纤,跳动的琴弦将“割谷子”人们愉快满足的心情演绎个极致。
韩钰叹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二狗子趴在墙头大喊:“二公子好文采!大嫂子好……弹得好!大家鼓掌,鼓掌!”
掌声如雷,吆喝声、口哨声、赞美声不断。
罗绮年微微一笑,亲自打开院门请大家进院。老韩家的天井很宽阔,此时乌压压挤满人群,顿时显得有些窄了。村里人有进不去的也不计较,在墙头捡个位置依然听得津津有味。有年老的,在韩家附近出安静地坐着,眯着眼,摇头晃脑地享受一辈子都没听过的瑶台仙乐。
韩母也不小气,从屋里端出一篓篓核桃松子给大家抓着吃,张小凤也忙进忙出给大家端茶倒水。罗绮年满心欢喜,把乡间小曲儿弹了个遍。
好容易送走最后一个乡亲,已经月满枝头,快子时了。
李贤仁依旧呆呆地藏身在韩家附近,痴迷地望着树梢皎洁的月亮,他好像看见罗绮年笑靥如花,随风隐去。
“二丫……”
他喃喃自语,伸手去挽留,却徒添一缕相思。他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不知为何突然心痛如绞。
韩贤顶着韩轩慑人的威压紧紧揪住罗绮年的衣袖央求:“大嫂,你就收我为徒吧。”
罗绮年好笑,韩贤的这幅妥妥的小黑求喂食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她摸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地能叫人溶化:“乖,先回屋睡个好觉,明天我教你。”
“大嫂最好了!”韩贤高兴,扑过去献给她一个熊抱,便被韩轩不留情面地推过边。
罗绮年回眸,就撞进韩轩黑黝黝的眸子里,深沉似海,却翻腾着滚滚怒意。
“咋啦?”
“以后离别的男人远一点。”
罗绮年嗤笑:“喂,你吃醋了?”
谁知韩轩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抱起她的桃木琴回屋去了。罗绮年摸摸鼻尖,脚尖碾地,痴笑半晌才晃悠悠回屋。
韩轩仰躺在床上,细想罗绮年的与众不同之处,浓黑的剑眉纠结成两条毛毛虫。他想不出答案,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听见开门声,知道是罗绮年进来了,赶忙闭上眼睛。
“睡着了还皱眉,小气包。”罗绮年咕哝,微凉的指尖轻轻触摸他的眉尖,想要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
“小叔子的飞醋也吃,以后就叫你醋坛子吧。唔——醋坛子有点小,你这么大个,应该叫大醋缸……”罗绮年喃喃自语,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而躺在她旁边早已“睡着”的韩轩却睁开了他如星眼眸。他静静地看着她甜美的睡容,指腹轻轻滑过她婴儿般娇嫩的脸颊。他不知道,他能否守得住她……她的美貌,她的才华,都不是小村妇该有的。
尽管她极力隐藏,却还是不经意流露出。
第一次,他怀疑她的来历。
……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
韩贤早早起床侯在罗绮年她们屋子外:“大嫂,早啊,快教我弹琴,我等不急了。”
罗绮年微笑:“学业攻文为主,‘乐’不过休息脑子,陶冶情操,你莫要颠倒主次。有力气去挑几担水,我要做朝食了。若挑完水还有余力,就去劈柴。平日里你大哥他们也辛苦,你回来正好让他们休息休息。”
“哎。”昨晚罗绮年一曲‘天问’让韩贤奉她若天人,她的话就是圣旨。他屁颠屁颠做完罗绮年吩咐的事,就钻进房间读书去了。炊烟袅袅,书声琅琅。韩父眯着眼,咧着嘴,晃着脑袋哼着悠闲的小调儿,等待开饭。
“大嫂好手段。”张小凤蹲在灶前,扑闪的火光映得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罗绮年摇摇头:“对待亲人,我从不用手段。”用手段的,都不是亲人。
“来,把面和了,今早蒸二合面馒头,再贴一锅饼子。”罗绮年发现,原来柔柔弱弱的张小凤很有一把子力气,比她常年干活的人力气都大。
“我手没劲儿,和面不劲道怕影响口感,大嫂和吧。”张小凤细声细语,低眉顺眼的,当真“手无缚鸡之力”。
“是嘛?”罗绮年哂笑,目光扫视张小凤纤瘦的身姿:“三弟妹确实太过纤弱了,难怪不好生养。等下我得跟娘好好商量商量,让三弟妹以后跟我们下地干活,这样身子骨锻炼健壮了,娘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你!”张小凤怒急,口不择言:“不要以为爹把买菜的银子给你管,你就拿鸡毛当令箭对我吆来和去。”
罗绮年垂眸,韩秀伤了韩父的心,韩父不愿韩母私底下接济韩秀太过才把买菜的银钱交给她管。想到韩秀被韩母锁住了还能偷跑出去,说家里没人帮她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她眯眯眼,试探:“三弟妹跟秀儿关系不错嘛。”
张小凤皱眉:“着三不着四。”
罗绮年看着她,看不出端倪,才微微叹息:“表里不如一,两心不合一。”
张小凤心头大怔,拿火钳子戳灶里的火炭。
罗绮年好笑,思忱张小凤表面上对她恶声恶气的,其实心思单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