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不愧是天宗高徒,可惜凤姑给自己养了条蛇。”
阿秀知道他是有意如此,妄图激怒自己,心中波澜不惊。
天宗的养育之恩,她非但不想报,不能报,还要以血为债,将自己为天宗为柳相送出的孽业,一点一点还回来。
“杀血亲,毁家园,鬼王宗与天宗就是这般养育弟子的吗?你们就不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宗内弟子尽起而反,到时候你们便知道什么叫自作孽!”
阿秀抽回腰带,转眼间已与鬼王过了几十招数。
鬼王身旁的倭奴身材也颇高大,只比鬼王矮上半头,持长剑,正寻机偷袭。
可阿秀和鬼王二人真气营造的气场都太过强大,他迟迟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又怕被气机所牵引,将自己拉入战局。
只听“斯拉”一声响,阿秀手中的腰带裂开成两半。
“鬼手分宗!鬼王终于舍得出杀手锏了!”阿秀轻笑,手脚不停,转瞬手中变出切玉刀,刀刀划出白光,风声嗡嗡作响,往鬼王泛着幽幽青光的手掌刺去。
那手掌在夜色中幻化出千万个血色手影,手指枯如白骨,果有厉鬼凶煞的模样。
切玉刀刀刀落在空处,鬼王自诩自己一手鬼手,比尖兵利器都厉害,但也不敢和上古神器的切玉刀硬拼。
他打的就是消耗战,二人真气功力实在仲伯间,他虽然比阿秀年长几十年,但阿秀身上是由天元之气融合阴阳术化成的阴阳而气,比他修炼几十年的真元,绝对不低。
他胜在精神丰沛,对战经验高出阿秀若许,而阿秀则有切玉刀在手,一刀抵万箭,也不容他轻忽。
好在阿秀已奔波数日,精气神皆已是强弩之末,总耗不过自己。
他想的没错,阿秀确实快要支撑不住,切玉刀的刀势渐渐缓下来。
鬼王察觉出来,掌中青光大盛,反守为攻,避开切玉刀,一个旋身,往阿秀双肩抓去。
阿秀再挡不住,那手掌探空而来的劲气,已穿透薄衫,刺进肌肤,她勉强提起一口气,往后退去。
就在同时,战圈外的军服倭奴已察觉到了阿秀的败相,持剑往阿秀刺去。
“不可!”鬼王见阿秀往后退的刹那,已觉有诈,她正好退进那怪异无比的后院之中,见那倭奴往里追去,忙出声示警,可脱口而出的,是中原官话。
也不知道那倭奴听懂没有,还是来不及收势,跟着阿秀扑了进去。
可真奇怪,他明明追着阿秀跳进院子,刚刚还在眼前的人竟一下找不到了。
就在他落地四下张望的刹那,一支利物似从苍茫夜色下的幽冥而来,无声无息,带着凌冽无比的真气,直透咽喉。
他只来得及察觉脖颈一凉,想要开口,却咽喉漏风,血汩汩冒出,他眼前已变成黑幕天空。
鬼王没想到,阿秀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这个倭人!
刚才的布阵也好,刺杀交手也好,只不过诱那倭人出手而已。
鬼王恨恨地咬紧了牙,只觉腮帮子咯咯直响,这是大君最为看重的大将军,此次攻克金州的主力人物!就这么折在阿秀手中!
他恨恨地喊道:“将后院围住,把草都给我砍光!”
阿秀一头乌发直垂腰间,飞扬在夜风中,随着头上的玉簪飞出的刹那,她知道,得手了。
这才是她在天宗十五年所学到的真正功夫。
长使练,中使匕,短使钗。这三者才是她的真正武器,可惜天蚕玉带早遗失在孟王宫中,只有切玉刀和青玉钗一直伴她左右。
她拔出插在倭贼咽喉上的青玉钗,用已被撕扯成两半的腰带擦拭着钗上血迹,擦干净了,再收回袖内。
阵内暂时安全,她找到园中一角的暖阁,藏了进去,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只觉浑身再无半分力气。
此时就算一个普通兵士前来,都能取她性命。
她强撑着,盘腿坐直身体,想将干涸的真元重新催生起来。
九门奇阵,不知能挡他们到多久。她强迫自己放下求生的念头,凝心专神,天地之间,除了天地,再无其他,无楼无风无我。
心渐渐静下来,真元似涓涓细流,从天地之气的浩瀚中,缓缓而来。
天色将明,后院内的杂草,似无止境一般,除不完。
鬼王一直守在院外,却苦无破阵之法!看着已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忽心生一计,喜上眉梢,咬着牙喊道:“用火烧!”
反正这院子他烧过一次,再不怕烧第二次。
阿秀从混沌深渊中渐渐醒过来,一阵熟悉的噼里啪啦声传来,那声音让她瞬间后背汗毛直竖,牙关发酸。
她站起身来,四肢已稍微回复些力气。往窗外看去,园中已是一片火海!
这暖阁前刚好有一道溪流环绕而过,幸好那火烧不过来,只是那灿亮一片泛着红光的火焰,让她觉得头晕目眩,想跨过这片火海,她知道自己办不到。
更何况,那火海之后,定有鬼王宗的黑衣人与大批军队严阵以待。
也许,是注定的吧。
奶奶说的对,她命中缺水,所以一次又一次困于火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院中的火焰渐渐低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衣袂破空声不绝于耳,然后是踏地声。
园中草木已烧光,只剩下角落的孤单暖阁,鬼王将身边所有力量调来,围攻而上。
你活不过今日了。鬼王暗暗咬牙想。
怕是活不过今日了,阿秀看着向暖阁围拢来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