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疲惫满身地回到屋中,只想着,等此间事了,找到哥哥,再不管世间诸事。什么天宗、鬼王宗,究竟谁是正义谁是邪恶?没有,没有区别。
阴阳宗当初助孟王一统天下,当然也不是善类,而鬼王宗被杀到东瀛,自然也不是没吃过苦头。
遭难的是谁,是被他们摆上棋盘的棋子,是中原千万普普通通的百姓。
若真有奶奶说的圣人就好了,找到圣人,他来助天下统一,她的罪孽也就洗清了。
正想得出神,香铃儿和李昱准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阿沅姐姐!”香铃儿跟只小鸟儿似得飞进来,声音清脆可人:“你猜谁来信了?”
李昱准跟在她身后,面带笑容,手中持着一张素花笺。
阿沅这才又恢复过来一些精神,脑子念头闪过,自然而然浮现出顾因的笑脸,心中微微一暖,柔声道:“越国的事成了?”
李昱准与香铃儿楞在原地,再几乎异口同声道:“神仙啊!”
李昱准递上信:“这是顾将军飞鸽传书而来的,还有逍遥宗的人也传了口信来,越王已于三天前退位,所有越国军队都被收编为万安军,更名为越安军,分三帅九将,集结十五万大军,挥军西上。”
阿沅同时看完信,嘴角浮起一丝浅笑:“这个时间,他们该已经到江上了,是时候给云裳和龙帮主带信去了。”
她又看向香铃儿:“我们,速回上京,可舍得?”
香铃儿莫名其妙起来:“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赶紧回去吧!别柳相国又有什么动作,我们错过了!”
阿沅偷眼看李昱准,见他脸色微微暗淡下去。
相处这么多日,香铃儿对他可是半分不舍都没有,看来他的功夫都白费了。
阿沅无奈摇摇头:“李二公子,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上京,襄阳与巴陵,还麻烦你多加看顾了。”
李昱准苦笑着回道:“姑娘放心,这边的消息,我们都会有快马快人专送。你们回京的马车行装,我现在就去吩咐人准备。”
阿沅向香铃儿道:“铃儿一块儿去吧!”
香铃儿脆脆地答应一声,和李昱准离开了。
阿沅这又才掏出刚才那封花笺。
除了说越国的战况以及万安军的最新动向之外,只在最后添了六个字。
无一日不相思。
短短六个字,已将那花笺映得滚烫,阿沅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忍不住地上翘。
真好,还有人让她觉得,活着真好。
要在一日之后,上京城才接到这个消息。
柳相在府中大发雷霆!
“废物!”他发髻都歪了,却不觉得,在屋中快速来回踱着步子,歪在一边的发髻摇摇欲坠:“一群扶不起的废物!连个越国都拿不下,还被一群刁民给抢了先!”
原来他骂的是东瀛倭奴。
“那如今之计,是先收梁还是先收湘?”柳从浩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相怒目瞪了他一眼:“你都成家了,这些事情还用问我?将来这还不是你的天下,你要靠老子靠一辈子吗?”
柳从浩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发脾气。
他从来不敢忤逆父亲,对父亲既有尊敬,更多的是敬畏。万事有父亲安排,有父亲做决策,他习惯了跟在父亲身后,做一个听命行事的执行者。
但父亲忽然对他不满了!他格外惶恐,扑通一声跪下去:“父亲息怒,儿子不是要用这些事情来烦父亲,是怕做错事,误了父亲的大事!”
柳相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事,你还知道你要做的是大事!这不明摆着的,先把湘给拿下!快派人给凤姑送信!让韩今是,将湘军往东去,全部都去东线,把那什么万安军都给我干掉!”
柳从浩见父亲发了话,心内反而安稳下来,忙道:“儿子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怕,杨昌烈那边压制不住。”
一面说,一面跳起来,往桌案旁铺纸磨墨。
“哼!”柳相一甩衣袖,冷哼一声:“等你叔叔将人带回来,十个杨昌烈又如何?梁王还不是要乖乖听我们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多派些人去迎你叔叔,回来得越快越好。”
同样气急败坏的,还有远在长安的梁王。
对梁国来说,最近就没有什么好消息。
跟孟连场大战,梁输多赢少,眼看就要将孟国大军引入瓮中,孟军竟然按兵不动了!
而最让他揪心的,是后宫内,刚生了小王子的容妃娘娘不见了!
自他独子死在顾因手上,他一夜白头,焦虑重重,后宫日日塞人,他就不信不能再有个太子!
可也怪,那么多嫔妃,不是生不了,就是生公主,好不容易有人献上一个旺子娘娘,他试着收了。
没想到,真让她一举得子!
梁王欢喜万分,将此女封为容妃,恩宠有加,只盼她能为自己多带几子。
而新生的小王子,自然也成了他心肝尖尖上的肉,可是数日前,刚刚满月的小王子,竟和容妃一起失踪了!
他本已花白的头发又瞬间白了一层,是老天要他梁国后继无子么?
而火上浇油的事情还不止于此,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攻占已久的蜀国,最近又蠢蠢欲动,见孟梁大战之际,蜀内旧军民,纷纷揭竿而起。
原来的老将新兵,甚至本忠心耿耿投降效忠的巴东,都反了!
他现在哪有功夫去管他们?本来就是山高水远最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