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婷可没傻到主动跑去找欧珠表衷心。在想办法接近欧珠前,她认为还应该办一件事——确认欧珠的想法。
旺姆与乌梅的死去,不仅给了刘婷意外收获,也让她更为谨慎。在举目无亲,连路都不识的外夷之地,刘婷知道即便掌握了铁勒语,处境依然岌岌可危。前有等着自己成年的扎西,后有从未把自己当成人看待,任意打骂的铁勒人。一个地位比牛羊还低的奴隶,微有不慎就会得到比死还惨的遭遇。哪怕欧珠对扎西起了防心,也因着旺姆的死少了一个专用的女仆,刘婷仍然不敢冒然接近。
连简仲溪都承认,目前正是争取欧珠的最好机会。
旺姆死后,扎西故作糊涂,并没有再给欧珠新的女仆。少了专伺自己的仆人,欧珠纵始可以调派其他下人,有些事免费也要亲力亲为。简仲溪建议刘婷趁势接近,如果能成为指给欧珠用的女仆,至少其他人不会再随意打骂,还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争取到欧珠的信任。可刘婷知道向欧珠示好意味着什么。
扎西有两个妻子,儿女皆不在身边的欧珠最为势弱。刘婷有把握接近欧珠,也很清楚,选择了一个便会失去另两个。只按势力来选的话,欧珠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若要考虑目的,欧珠是唯一的希望。
刘婷要的是扎西死于未命,而不是改善目前的处境。
无论是否能够逃回大吴,刘婷都想看着扎西死。为奴的生活早在刘婷心里被视为比死亡还恶劣,又岂能再容让自己成为奴隶的始作俑者继续享受家主的生活?如果一定要借助铁勒人的力量才能让扎西得到应有的报应,对扎西有所不满的欧珠当然是最佳选择。
可是,欧珠的积怨真的深到了要谋害扎西的境界吗?刘婷问自己:扎西是欧珠的丈夫。如果欧珠只想拿到丈夫的把柄,并无谋害他的意思,我能怎么办呢?想办法让欧珠的积怨爆发?问题是,欧珠与扎西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几十年的夫妻,再多的积怨也不至于让妻子狠到谋害对方吧?哪怕这里的女子性情强悍,敢于反抗不公,妻子打死丈夫的事也并不多见。
百思无解的刘婷决定先试探。虽然“谨慎”“小心”总出现在脑海中,刘婷的第一次试探却极其冒险——被酒醉的扎西摸了一下脸后,刘婷当时便把谨慎抛到了一边。
在帐内只剩下自己和扎西的当时,刘婷气得大力挡开了扎西。已经醉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扎西软软的倒在了榻上,发出听不清的嘟囔声,也让刘婷的反胃味又提升了不少。明知脚边的帐本没算完就离开,第二天必会惹来毒打,她还是下意识的向帐门走去。行至帐门前时,刘婷透过帐帘的缝隙瞄到了欧珠的身影。
在扎西家,只有欧珠会穿回鹘女子常见的服饰。越走越近的欧珠会进帐来吗?
刘婷不确定,可她一想到欧珠对扎西有所不满,又极有可能是扎西妻子中唯一恨上丈夫的那个,刘婷不再忍了。她毅然转身走到扎西身边,打开被扎西压在手下的盒子。盒子内,只有一本蓝色外壳的账本。
把账本拿在手里的一瞬间,刘婷便想到了自己可能要面对什么。若被扎西查觉,最好的情况是被吊在某处鞭打,直到他消气为止。好在,直到欧珠挑开帐帘,扎西依然眯着眼处于醉酒状态。可这并不代表刘婷能全身而退——在欧珠必然会发现的情况下,刘婷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试探欧珠。
假如欧珠依然将扎西视为一体,她会严格处罚刘婷,并将此事告知扎西以消除刘婷这个潜在的威胁。毕竟,刘婷是在觑觎扎西的秘密。假如欧珠的积怨非常大,大到对刘婷翻看帐本的行为视若无睹,也不代表她不会对刘婷做什么——不在乎扎西的得失是一回事,以女主人的态度教训奴隶又是一回事。刘婷认为在妻室中并不得意的欧珠至少会喝斥自己,以行使她的女主人特权。
捧着帐本的双手,在欧珠走到身前时恰到好处的轻颤了一下。用故作惶恐的姿态站起身来,刘婷还没忘让自己惊得丢下了账本。可她没想到的是,欧珠居然一语不发的看了她两眼,弯下腰去捡起了账本。
将账本递给刘婷后,欧珠侧身站在了榻前。她看着醉到不醒人事的扎西,轻笑了两声掀帘而去。
一头雾水的刘婷婷捧着账本呆立住了。她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即不罚也不夸赞,这个欧珠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应她的只有扎西发出的一连串嘟囔声。
刘婷慌忙将账本放回了木盒里,回到了她应该出现的位置——铺在地上的皮毯上。做工精美,一看便是出自大吴手艺的皮毯,当然不是为了让刘婷坐得舒服而设。它是为了安放普通的账目,那些刘婷在明早之前必须算好的帐本。
随意丢弃在毯上的账本,证实扎西的确将要去往大吴。刘婷要做的便是,算好帐目所列物品的对应银两。扎西会根据帐目最后的银两,带走相应的马匹。可刘婷看账目的时间越长,脑海中想的更多的却是大吴。
穿越之前,被生计折腾到无力的刘婷不是很明白国家的意义;离开只待了月余的大吴前,刘婷也不是很明白大吴和外夷分别意味着什么。可现在,在汉人统称为“外夷”的铁勒境内,做了近半年汉奴的刘婷无比渴望回到大吴。
哪怕她有着现代社会思维,对皇权统治曾耻之以鼻;哪怕大吴留给她的最后回忆是毒药和追杀;依然无法动摇刘婷对吴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