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和先生的初见。
事实上,也是六子、小三子以及将夜他们和先生的初见。
虽然那个时候,将夜还不叫将夜,他还是个每日坐在石磨盘上发呆的傻子,并且由于又病又饥,还昏了过去。
小方村就这样多了一位新的居民。
她一个人住在山上,离索群居,却吸引了诸多人的目光。
村人知道她姓风,具体名字却不知。只是知晓她不仅能妙手回春还见识广博。连村里最有智慧的长者遇到难题都愿意听她的一句意见。
慢慢的,越来越少的人纠结她是从何处来、她的身份是怎样、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因为她说姓风,还在村里开了一所学堂免费教人读书识字,因此村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尊其一声“风先生”。
没出过多少门的村人并不知道,世上并没有女先生,但这又有何妨,这个称呼便这么沿定了下来。
燥热的暑气仍旧攀附在山间,哪怕小木屋掩盖在重重茂密的树影之下,那热浪也丝毫没有削弱几分。
“你先 ~ ”
“你先 ~ ”
“你先 ~ ”
正推搡间,那闭上的双眼却被这喧闹惊醒了。
“来了――”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互相推搡着身影,道。
“先生。”
喧闹一下子退却,三个孩子规规矩矩的齐声道。
“不错。今日的脸总算记得洗干净了。”我打量着三个孩子干净稚嫩的眉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个孩子闻言脸上红了一片,站在那里颇有些局促不安。
“今日不上课。你们上来,是有什么事么?”
我从树下的椅子上起身,走过去,摸了摸小三子的头,问众人道。
“没事儿。我 | 奶 | 奶说,让我上来看看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过来搭把手。”
六子抢先道,朝着另外两个挤了挤眉毛。
“你们家里也是这样说的?”
我假装没看到六子的动作,问道。
泥猴儿和小三子立马连连点头,表情无比的真挚诚恳。
“好吧。那我还真有些事需要你们帮忙。”
我沉默一会儿,目光扫过那切碎晒干的草药,脑海里有了个主意。
三个孩子期待的望着我,眼睛晶亮坦澈如滑过山石的清泉。
“来,让先生检查一下你们的手。”
六只干净的小手伸了出来,同时伸出的,还有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
“不错,很干净。”
我认真看了一会儿后,指着院子外的一涧溪水道:“再去将手洗几次,然后来帮忙。”
“先生,我用皂角搓洗了好几遍,已经很干净了。”小三子有些委屈的将手伸到了我眼前,道。
“我也是。”泥猴儿有些羞意,梗着脖子道。
六子在一边没吭声,却下意识缩回手,在衣衫上反复搓了几下。
“是很干净了。但天气酷热,你们一路走来,手心生了汗,接下来要帮忙的可是一件很大的事,一点马虎都出不得。”我摸了摸小三子的头,笑道。
“什么大事?”泥猴儿闻言眼睛放光,好奇心一上来,忍不住脱口而出。
“暂时保密。走,我们先去洗手。”我道。
“先生也洗么?”六子看了看银发女子那似雪的肌肤,问道。
奶奶说,先生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来的。怎么说呢?
那般出尘的人儿,还能和咱一样在泥里滚?别的不说,就说那手,又白又干净,像是剥开的葱根似的,嫩的能掐出水来。若和咱一样做活儿,那不得和村里婶子们的手一样?别的不说,单是那茧子也是要长上一层的。
此刻,六子看着那伸入溪水中搅动波光的双手,蓦然想起奶奶的话,可不就是葱根似的么?
奶奶形容的真是贴切。
六子想。
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上被割开的几道小口子,还有那由于年深日久已经长好的伤疤,不由得再次生出一股低到尘埃的自卑感来。
洗完了手,先生递给众人一个柔软的帕子,让众人擦干净了手,然后在小木屋前的树荫下,众人开始分拣药材,依次装入一个个巴掌大的麻布口袋里。
“先生,这是什么药?”
一边分拣,一边询问一边教授,众人边忙边学。
等到暮色连天赤霞千里时,他们已经装满了一堆小口袋。
虽然忙碌,但众人的兴致都很高。
特别是小三子,在下山的路上一直在兴奋的重复着今日新学到的东西。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那堆在院内的小口袋搬入屋内。接下来,只要最后一道工序就可以分发下去了。
正欲去取剩余的药材,却见门口站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金光在他身后铺开万丈光华,使得他的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的很长很长,这长度非但没使人觉得他的高大,反而更衬托得他伶仃孤茫。
看着那半只脚踏出的银发女子,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不算干净的手。
至少在女子的眼中是这样。
它布满了伤痕,还有许多如同长在皮肤上的灰黑苔藓――那是沉年的积垢。
这让人立马想到了一个比喻,那双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用了多年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抹布。
“洗了。”
小孩简短的说着,然后不待女子反应,径直走到那未收起的最后一只晒药的筐子旁边蹲下来,然后把那稍稍呆滞却有些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女子。
虽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