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黑白无常带着一脸颓丧的乌蒙回来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乌蒙连连道歉,“门和地板我会修好的。”
我说不必了,还是找老婆要紧。
那乌蒙却是个执拗的。
从生别离出去不久,就买来工具叮叮咚咚的开始干起活儿来。
暮色刚浓时,这两处都被修补的毫无痕迹。
这一手匠活也是做得极好。
有剩下的木料,乌蒙叮叮咚咚又是一阵,一个简易的花架便做好了。
离开时,这个大个子仍旧歉意连连:“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这个花架虽然看起来不甚好看,放上几盆小花绿植却是很好的......”
其实乌蒙谦虚了,那花架做的虽简单却大气,看起来极为合眼缘。
这一段小小插曲本就这么过了,若不是夜晚小团子对着空了的忘情水酒坛啾啾啾啾叫个不停的话。
白无常被小团子吵得骷髅头发疼,当下准备去将固执的扒拉在酒坛子上的小团子揪下来。
一个只会唱一个音的歌手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站在高处覆盖全场只重复的唱那一个音。
就好像指甲划在黑板上,若是一下子,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也就完了。如果它从黑板这头划向那头再从那头划向那头,那声音反复的往耳膜上撞,是个人都想难受的冲上去将那制造噪声的源头给活活掐死。
白无常伸出她的骷髅爪子,将站在高处嚎叫的小团子给硬生生扯了下来。
结果——
白无常看着自己怀里紧紧抓住酒坛子不松手的小团子,向那酒坛子伸出了骷髅爪子。
一个酣睡的小白熊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小白熊全身雪白,只有四只爪子顶端染上了一丝墨色,它蜷着身子,缩在脸盘大的酒坛里,闭着眼睛正睡得香甜。
两只半圆形的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那模样十分的憨态可掬。
这一天,我都呆在生别离柜台旁,竟是没发现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白熊。
“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问。
黑白无常俱都摇头。
小团子用翅膀戳了戳小白熊柔软圆滚的肚皮,发出欢悦的啾啾声。
没一会儿,一个小花苞和一个纸片儿人欢脱的爬上了小团子的身子,好奇的伸出了一个怯怯的花苞和一只扁扁的纸片儿头。
“叽叽叽叽——”
“叽叽——”
高的那叽声是纸片儿人阿水,细弱的那叽声是小花苞小灰。
小白熊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
阳光斜照进屋里,给三五枝或绽放或含苞的玉兰花染上了朦胧的淡金之色。
“你们是谁?”
看见我和黑白无常围过来,小白熊,哦不,小姑娘害怕的往床角缩了缩。
“小松?”我试着叫道。
“嗯?”穿着白色纱裙的小姑娘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蓦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不安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长得小巧玲珑,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清澈的像是山巅的积雪,纯洁无垢。
“昨天,有个叫乌蒙的人......”我故意话说一半儿,留神去看小松的表情。
我观察到,当我说到乌蒙,小松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
“不,求求你们,救救我,不要让他找到我......”
小松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怖的场景,当下慌忙的恳求道。
“可是,他好像说他的未婚妻小松婚礼当天失踪了,听说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十分要好......”
小松闻言并没有反驳,怔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那犹豫迷茫之色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下定决心之后所显出的坚定。
“我就是小松,但是,我是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我们齐问。
“因为,因为......”犹豫着,小松向我们说出了事情。
小松的家在长白山上,一个山坳的向阳处。
那里,只小松一家。
下山之后再走两百多米,方才是人口的聚集地。
有时候,小松的父母会带着他去那人口规模并不是很大的村子里买些生活必需品。
但多数的时候,一家人就住在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半隐居生活。
小松记得很小的时候,有好多人会趁着天气晴好的时候上山砍树。
那时候树很大,砍下一棵,咔嚓——咔嚓连绵响了几声以后,那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树就会轰的一下倒地。
周围的积雪像是从地面升起的白雾,将那远远的一片,笼罩成朦胧的仙境。
小松之所以影响深刻,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总是在自家小木屋里听到山间不断回旋的轰隆声,每当声音响起的时候,连自家的屋子都仿佛颤动了好几下。
母亲的脸色也随之难看起来。
“怎么了,妈?”
小小松爬上母亲盘起的腿,清澈的眼睛闪着光,不解的望向忧愁的母亲。
“没什么。”母亲摸了摸小小松的头,将快散的小辫子打开,再次扎好,又用红绳子系好。
虽然母亲嘴上说着没事,小小松还是看出母亲那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
“妈是担心,我们的房子塌了么?”
终于,在那又一声咔嚓咔嚓——轰声响起来的时候,小小松忍不住问道。
母亲却笑了,捏了捏小小松软软的手道:“你放心吧。这屋子结实着呢。”
“前年那雪还记得不?”
母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