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因宝玉想到张道士那些话就烦心,口口声声再也不见那妖道。林黛玉又中了暑,贾母早就觉得自己去的太张扬,因此就执意不再去了。
王熙凤却说:“打墙也是动土。反正已经这样了,乐得我再去逛逛。”
她自己要去,旁人却都懒了心。
王熙凤自己到了清虚观,立即把张道士请来,细细地问他:“我们家三姑娘的面相,果然那样奇特么?”
张道士倒是一向看得起她,也加上拿人家的手短,便笑着提点她:“三姑娘一看就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应该跟二奶奶十分相契。”
王熙凤心中一动,悄声问道:“你当着我们家人面儿说的那话,说她不缺衣少食,尤其不缺银子,可是的?”
张道士奇道:“她的福禄宫那样发亮,必然是的!我能看得出来,她这辈子都不缺钱花,而且,经了她手里的钱,一个变俩,俩变四个!”
王熙凤听得眼睛直放光。
张道士看她这样贪婪样子就笑,劝了一句:“你们家三姑娘眼底有血光,二奶奶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
尽到心了,张道士也就走了。
王熙凤盘算了一天,究竟要怎么着,才能既不惹毛了探春,还能从她手里挣到钱。回到家还在琢磨。
平儿见了好笑,问她在想什么。王熙凤说了,平儿笑道:“人家在外头都能开起钱庄来,自然是个最会挣银子的。张道士这话还真没瞎说。”
王熙凤被她提醒了,咬着唇想了半天,方悄声对平儿道:“咱们还是得盘盘她的底细。焉知这不是她买通了张道士,在老太太和众人跟前儿买来的叫好声儿呢?”
平儿愁眉:“可是如今,用府里的人,难保三姑娘有私房的事儿不让家里知道了。就老爷太太们的性子,林姑娘的银子还要谋来花呢,何况是三姑娘的?还不放心地让他们花了呢?用王家的人,那也一样是辗转把这事儿告诉了太太。还是同样的下场。可让谁去办这个差好呢?”
王熙凤却已经想到了,悄道:“我们老爷临回金陵以前,不是特意把我乳娘曾妈妈寻了错处,打了一顿,一家子都赶出去了吗?其实那是放了他们的籍。怕他一走,家里逼着曾妈妈做不该做的事情。如今人家一家子自由人,谁也就都威胁不着了。我出阁前,曾妈妈曾经托人给我带过东西,说她们一家子如今就在京郊上住着。我恍惚记得那个地儿,离刘姥姥不远。明儿我放你的假,你只做去庄子上看你老子娘,悄悄地去找曾妈妈,让她儿子帮我打听这事。”
平儿又惊又喜,笑着恭维:“要不怎么说咱们家最是明白人的,乃是大老爷呢!好好好!若是曾妈妈和曾家大哥大嫂能在外头帮着奶奶,我可就真的是不愁了。”
王熙凤把自己的私房银子又拿了五百出来,让平儿给曾妈妈带去,令她们一家子搬回城里来住,日后大家方便些。
平儿都打点好了,方笑着回凤姐儿:“今儿奶奶早上走得急,就没跟您说。昨儿不知怎么的,宝二爷和林姑娘大闹了一场。宝二爷又去砸他那玉,林姑娘大哭大吐,两个太医来开药。今儿还没好呢!老太太在那里也气哭了,说‘我是哪世里的老冤家,遇见这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可是俗话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几时我闭了眼,他们俩闹上天,我看不见也就罢了。偏又不闭这眼!’听见奶奶回来了,想必就该派您的差了!”
王熙凤笑着摆手,令人卸妆准备睡觉:“有三妹妹在,老太太才不找我去呢!放心,咱们睡了就是。”
翌日正是薛蟠生日的正日子,外头唱戏喝酒得热闹。
——薛姨妈本想提前个几日给薛蟠做生日,谁想到贾府里七事八事的,反而不得空。倒是五月初三,正正是薛蟠生日的这一天,两府都闲下来了。索性便这天请客摆酒。
但是宝玉和林黛玉还没好转,两个人谁也不去吃这个生日酒。
贾母本以为碰见亲戚的好事了,这两个人都去吃酒听戏给人家贺生,彼此见了面,只怕就好了。谁知竟一个去的都没有。贾母也急了,先找了探春来:“你去看看你二哥哥林姐姐,劝和劝和。”
探春知道他二人此刻只怕已经和好,大热的天,才懒得走这一趟,便摆手:“不用瞧,他们自己就好了。从小儿到大,莫名其妙地也闹了几百场了,有哪回是旁人劝得好的?哪回都是莫名其妙地就又好了。理他们呢,过会子自然没事。”
贾母瞪了她一眼,恨道:“这个不孝的小蹄子!张道士的话再没错的!你赶紧把你的月钱都攒起来,再过上十年,我就不让你出这个门,我看你听不听我的话了!”
探春挠挠脸,想了想,道:“林姐姐身子弱,我瞧见她现在那样子就想把二哥哥照脸骂一顿。到时候就不是劝和的意思了。老太太不如派了凤姐姐去罢?”
说着宝钗回来了,说天热,推说身上不好就回来纳凉了,顺便看看黛玉的病情好些了没。
贾母这边张罗着轰了王熙凤去看宝黛二人,果然不一时领了来,两个人已经和好了。
互相讥讽说笑几句,众人散了。
探春便邀了林黛玉去她那里,路上也不问她和宝玉为什么吵架,只笑着嘲笑她一件事:“你若是身子好呢,就有力气一口气把二哥哥骂得转身就走;万一身子不好,没了力气,便要病给大家看。二哥哥那个人,最经不起事儿,当时就能连气带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