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摸了摸胡子,然后看着周毓白道:
“贫道有机会探到了齐居士的部分神识,虽不能完全肯定,但是也有七八分把握,他与我师弟所定之契已经完成并且消失,也就是说……他已经达成所愿。”
第一世的齐昭若在杀了傅念君后,便寻了周昭为许一个同傅念君的来世之约,为了赌那渺茫的缘分,因此他也承受了很多代价。
“但是或许齐居士最初的愿望,其实并不是同傅居士再续前缘,而是……希望她能够顺心如意,终得圆满。”
或许齐昭若当时的想法是觉得他能够给傅念君幸福,但是事实上,他们却仍然是再一次错过。
能给傅念君幸福的人是周毓白,所以齐昭若的愿望实现,前提就是周毓白活着。
所以,周毓白的死劫是能够破除的。
逆天之术,已经无法挽回,周绍雍的愿望,周昭替他在第二世实现了,周毓白的愿望,是能与傅念君重续前缘,如今也已经达成了,而齐昭若的愿望,是傅念君能够顺心如意,也实现了。
只有所有人都完成了各自的愿望,那改命之术才会真正结束,一切才能停止轮回。
只要张天师不再出手帮助周绍雍,已经没有第二个周昭来助纣为虐了。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周毓白终于明白了。
终究还是……齐昭若救了他。
张天师在第二天就再次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傅念君有点惆怅,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张天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是傅念君能够接受。他已经帮了他们那么多,而那些怪力乱神、生死宿命的故事,或许也会随着张天师的消失渐渐在他们记忆里淡去,就像是走了很多弯路终于回到了正道上,她和周毓白都还年轻,他们还有一辈子要去过,他们也终究是普通人罢了。
齐昭若养了几天伤就被送回了自己家,邠国长公主这些日子症状不轻,在见到活生生的儿子时终于又哭又笑地闹了好半天,齐昭若看着她这样,也无法对她生起气来,虽然她差点害死傅念君母子,但这毕竟是亲娘。
亲娘,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词。
齐昭若受的伤太重,右臂几乎已经无法抬起,往后都没有办法拉弓了,他却表现地很洒脱,甚至对探望他的傅念君说:“反正‘破月’也已经折了,它就像我的右手,相辅相成,黄泉路上,让它们就做个伴吧。”
对于破月这把弓,其实他们两人都有些话没说。
它就是齐昭若曾经用来射杀傅念君的那把弓,如今它断了,齐昭若反而松了口气,它和他,不会再伤害她半分了,那些留在他们各自记忆里的画面,都会随着破月的消失而烟消云散。
就真的只是一个梦了。
傅念君有些意外如今她对齐昭若竟是这样平静的态度,似乎那个爱她甚深、青梅竹马的齐昭若不是他,那个冷酷决绝、凶狠残忍的周绍敏也不是他,他在自己眼中是一个复杂而特殊的存在,但是有一点她无比肯定,这无关于男女之爱。
齐昭若也仿佛已经看开了,甚至会微笑着夸澄儿手脚有力,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澄儿倒是不大喜欢他,一扭脸只给他看个后脑勺。
……
澄儿的百日宴过后,大宋的立储大典如期举行,虽然不能说无比隆重,却也算声势浩大,周毓白正式被册立为太子,淮王妃傅念君则被册立为太子妃。
立储大典后,淮王府便要准备收拾搬家了,东宫已经修葺完毕,何况皇帝身体一直断断续续地不太康健,太需要太子在侧辅助国事,周毓白每日早起晚回也实在辛苦,何况淮王府经过那一场大火,损毁了一部分,实在有些不好看。
临搬家前,傅念君还要应付各位贺喜的大人和宗室,钱婧华正好这阵子孕吐严重,帮不上忙,倒是裴四娘来往淮王府比先前更勤快了些,主要还是来抱澄儿。之前和傅念君闹了很久别扭的滕王妃也来了,她到底是拗不过周绍懿,终于决定和傅念君“冰释前嫌”,傅念君当然无所谓她怎么想,如今滕王发疯的症状逐渐好转,懿儿也越来越懂事,她本也不是滕王府的管家,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周绍懿确实是常常来看澄儿,对于七叔七婶生了弟弟而非妹妹,他先前是最沮丧的一个,不过随着澄儿一日大了,会对人笑了,他立刻就转了态度,还常常对傅念君说要领着弟弟习武练字,傅念君就取笑他:“我听说你昨日又逃了先生的课,可是真的?若是叫你七叔知道了,得将你送去傅家。”
周绍懿惊叫着求她放过自己。
皇帝曾经让傅琨指导过周绍懿两天功课,傅琨因为诸事繁忙,便有一次将周绍懿的课业交给傅渊检阅,傅渊却是色厉内荏,严肃非常,直把周绍懿吓得够呛。
傅念君听完倒是哈哈大笑,觉得傅渊真是太适合敦促孩子们成才了。
傅念君再次踏进东宫的时候,内心是无限感慨。
她想起当时成亲的时候,穿着喜服的太子妃,被浩浩荡荡地迎进了东宫……
就是这里。
如今再次到了这里,身边的人却是完全不同了。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有他们在,这东宫就不是一座冷冰冰的宫殿,而是她的家。
第一晚住进东宫,周毓白似乎知道她的顾忌,早早就回来陪她。
“这间宫室都是照从前家里布置的,你看着还喜欢吗?”
他正温柔地轻吻着她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