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一过就是一十八年。
孟轲在孟母含辛茹苦地养育之下,早已长大成人。在老师门下的学习也成绩斐然。
此时正是学风鼎盛之时,尤其是在齐国,齐王为彰显其求贤若渴的姿态,也是为了为齐国培育人才,设立了稷下学宫。齐王还授予其中多名优秀的学者上大夫的俸禄,允许他们“不治而议论,不任职而论国事”,风气之开明,更是亘古未有。
孟轲学已有所小成,决定辞别家乡,四处游学增长见闻。
临行之前,他的老师孔伋特意找他谈话。
孟轲行则有距,坐则必直,孔伋点点头,这弟子是门人之中的翘楚,如今书本之事已经教授完毕,剩下的,就要靠自己了。他的祖父孔子也是这么做的,在无数年的飘荡之后,尝尽酸甜苦辣,最终才完整了自己的学说,开启了儒家的先河。
孟轲有此想法,也是受了先贤的启发。做老师的自然要答应。
“孟轲,你如今要四处游学,老师自然欢喜。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先贤也是周游列国,听乐观礼,最终才学有所成。然游必有方,你可有什么已经确定的目的地吗?”
孟轲不敢放肆,缓缓道:“学生想去那齐国游历,见识百家之学,弘扬我儒家之说。”
“你有此心,深得我意。先贤曾西入周室,问礼于老聃,学乐于苌弘,观帝王之治。博采众长,成一家之言。但你要记住,世间千般光彩不一而足,莫要被迷乱了本心,背离自身之道。少年人要自律自省,守持正道。”
孟轲行了一礼:“学生谨记教诲。”
孔伋捻着颌下微须,又说道:“我有一问,百思不得其解。你可试思之:先贤有言,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又言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先贤的意思,似乎人性本身摇摆不定,且向恶者多,向善者寡。人性之本,究竟为何?”
孟轲聪明伶俐,对先贤的典籍早已烂熟于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先贤一生在外飘零,所见人物既有升斗小民,也有诸侯将相,尘世中翻滚挣扎,皆有所求,皆有所欲。名利最是动人心魄,就是先贤也不能免俗。但看如何取舍,求仁得仁,求智得智。人性本是善恶难断,故而先贤未曾明言。”
孔伋笑而不语,注视了孟轲许久,才缓缓言道:“你的回答,对,也不对。你还未曾见识过百样人物,所以只凭先人的记述来回答这个问题,倒也不能算错。先贤有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此方不仅是去向而已,更重要的是有所思考,有所探求,而非盲目而行。去吧,向先贤行礼之后,再向你母亲好好辞行,那稷下学宫人才济济,正是少年人求学的好去处。”
孟轲点头,那高堂之上悬着孔丘的画像,这也不是什么规矩,只因孔伋是孔丘之孙,故而若要学孔儒,则必现拜过先祖画像,以示尊师重道之意。如今孟轲要出门远游,必是以儒家弟子的身份示人,自当好好拜别开启孔儒的先师。
孟轲整理衣冠,挺直身板,左四右五,微曲下身,向挂着的画像行礼。
孟轲与孔伋都没有注意到,在孟轲行礼的一瞬间,挂着的画像上孔丘的形象忽然变得生动。一个虚影淡淡地从画像上浮现,双眸黝黑深邃,须发无风自动。左手轻轻一指,一道红光没入孟轲的头顶消失不见。
孟轲身体微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但是行礼行到一半,决不能半途而废。等到他完全站起来以后,在向四周寻找那一丝震动的来源,早已毫无头绪。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力量,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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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
尼山之上。
这尼山自从出现了孔丘这样的贤人之后,被无数人称为一方宝地。无数求子的夫妇,都不远千里来此参拜,只求能获得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按说这尼山也不是什么崇山峻岭,本应被游人探索得毫无秘密才是。只是凡人肉眼凡胎,看不到在尼山顶上悬着一座宝山,形状风景与尼山一般无二。
这宝山高高在上,凡人的肉眼上不可及,更何况云雾缭绕,更加无法被轻易发现。
这座山的半山腰,有一座书院,无名无姓,十分的简陋。书院中有一名夫子,正在静室中休养生息。
这夫子双眼视线朝下,定定地出了神,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昔日你有解脱之恩,今日我还你启蒙之恩,你我两不相欠。日后若有因果,再从头算过。”
“先生。”夫子回过头一看,正是他的弟子正端端正正地立在一旁。
“子路,你有什么事吗?”
“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先生曾对弟子们说,我等师生日后将有功于天地,原本应当到那火云洞秘境与人族先贤一样,隐居潜修。只是大劫将至,我等都还在劫中,待了却因果,自然得道。只是弟子还是未曾想明白,先生曾经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为何如今却要让弟子们信那仙神之说,大劫之言?”
“子路。学习应当全面而深入,举一反三。对鬼神要敬而远之,信其有,但不为所轻易左右。至于大劫,是天地自身演化的规律,也并非是神仙之人所能创造。儒家弟子敬天法地,大劫之事,又有何不可言之?”
子路面色郝鲁直,但有勇有智,尊师重道,只是时常不够细致,需要有人点拨才能恍然大悟。孔丘虽然经常批评他,但内心也十分喜爱他。
子路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