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子腾投了拜帖来,韩奇自拿着拜帖笑道:“果然王爷神机妙算,我是望尘莫及的。只我与他也不过那一年交情,怕他现已记不得我了,这接下来要怎么办好?还请王爷为臣解惑。”
在他对面坐着的赫然便是忠顺王爷,穿着一身家常的紫色云锦金线暗纹长袍,只束腰的玉带上绣了隐隐的海水江龙,此时正懒懒的靠到垫子上,混看不出什么亲王威仪来。弹了弹韩奇放到桌上的拜帖,忠顺王才道:“本王才没有那个闲心,不过是皇兄爱这个罢了。你便当是日行一善,若真能说好,本王自然替你请功去。”韩奇笑道:“臣不求有功,只怕有负圣恩。”忠顺王爷顺手捏了个果子来吃,笑道:“皇兄都不怕,你怕什么?左不过是个乐子罢了,做得不好便丢开手去,做得好了便是锦上添花。”说着忽然自己一顿,半晌方道:“说起这锦上添花,本王倒想起你那内兄来了,说得那两句不僧不俗的偈子,只叫本王糊涂。这等事情,实在该交给他办才是。”韩奇闻言,倒也点头道:“果然他倒合适,只可惜了。”
忠顺王爷便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将那拜帖扔回韩奇身上,懒懒道:“正经本王是没这个心思管的,只交给你慢慢做罢。”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自去,韩奇一路恭送了去,只瞧着自己手中拜帖苦笑,罢了,只当如王爷说的日行一善,结果如何,端看他造化罢了。
王子腾依着帖上的日子,自来韩府拜访。韩奇忙忙请了到书房去,两人初见了,各自行礼,王子腾便犹豫着道:“老夫眼拙些。敢问韩大人,可曾在嘉梦关供职?”韩奇一听便知他应还记得当时自己,也有些感慨,便道:“正是。一别多年,大人可还记得下官呢?”王子腾听他应了,立时笑道:“如何不记得?思远当日风姿,某今时想起,尚历历在目。”
原来当日韩奇在边关之时,王子腾正巧也到此处。同为武将出身,相处自然比别人更和睦些,韩奇又不比那些膏粱子弟,自身很有几分本事,更得王子腾看重。只是王子腾皇命在身,不能久留,只不到一年便又往别处去了。
今日京中重逢,王子腾一时感慨万千,半晌才想起那话来。只问道:“我听说家中女婿贾琏,和府上二公子是极好的。我家中侄儿先时来京,倒也和他们相交。只那带来的一句话,不知思远何意?”说完便只看着韩奇,韩奇便笑道:“大人当日胸中锦绣,远胜常人,怎么如今倒问起我来?”见王子腾只不说话,又道:“我不过看在大人与我一场相交的情分上,提点一二罢了。今上是爱才之人,却不缺人才呢。”
王子腾一时默然无语,半晌方道:“思远所说,我却是不太懂的。咱们同朝为官,哪个不愿为圣人尽忠?”韩奇便道:“大人既是如此想,自然极好的。咱们许久不曾见的,便请大人允韩某略尽地主之谊罢。”竟是抛开这事不说了。
王子腾心事重重,便是好酒好菜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了。韩奇也不说破,只管说些边关细事拿来下酒,王子腾便略略应着。酒过三巡,王子腾方叹道:“思远,当日边关一别,我倒常想着,咱们何时能坐在一处,把酒畅饮。不妨今日便到了,可见世事无常,冥冥中自有安排罢。”
韩奇笑着为他斟一杯酒,也道:“大人说的极是。韩某当时也不曾想过会有今日,全赖圣人洪恩,老圣人慈祥。”这句话却触了王子腾心事,倒未答话。韩奇又道:“圣人为着老圣人天年得颐,先前还颁了恩准宫妃省亲的旨意,可见圣人至孝,老圣人龙颜甚悦呢。”王子腾笑着应和两句,却也未再说别事,临走的时候才道:“思远他日若有空闲,不妨到我府上坐坐,今日我却不敢尽兴了。”韩奇忙拱手道:“大人盛情,韩某他日必去拜会。”
两个人言笑晏晏的散了,各自别去。韩奇不过略歇了会儿,便听见小厮报说二爷来了。韩承泽才从他先生处受了好些磋磨回来,一见韩奇便苦着脸道:“父亲,如今我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求父亲救脱我罢。”韩奇虽是严父,待儿子们却不比贾政贾赦那般严苛,只道:“什么事情?也值得你这样。很该好好学学你哥哥去,那才是当家爷们的样子。”韩承泽笑道:“哥哥是要撑起门户的,自然要多费力些,我懂着呢。回头就备了礼去谢过哥哥,多亏了他我才能这样松散呢。”
韩奇不欲与他歪缠,便正色道:“好生说话罢。”韩承泽便收了磨牙心思,只道:“我扬州的先生,如今进京来了,只说我这些日子学得不好,要罚我下场呢。父亲你说,可有十岁孩童就下场的?”韩奇淡淡看他一眼,只道:“我只听过甘罗十二为相,倒不知道十岁能不能下场呢。”韩承泽被噎了一句,很不甘心,又道:“下场倒不碍什么,只是我这样才华,必然要中的。到时候父亲有哥哥和我这样两个好儿子,不要被人嫉妒得狠了?这便多有不好了罢。”
韩奇听出他话来,只道:“你倒是想得长远。依你该要如何才好呢?”韩承泽忙道:“儿子想着,如今实在小些,不如等到十三四岁上再考不迟呢。连中三元,岂不方便了?”韩奇哼了一声,道:“你少弄鬼!沈老先生学富五车,乃是一代大儒,一生教出不知多少社稷栋梁,倒不如你个黄口小儿看得明白不成?你只安心看你的书去,若然老先生要你下场,就是捆,我也把你捆了去的!”又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