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柱三楼,四攒九踩四翘品字斗拱;灰砖青瓦,石柱红梁龙门木雕额枋。祠堂处处透着一股子深沉厚重的气息,带着古时明代的风格。
随着一声沉闷的开门声,一股微风缓缓透入,带起一阵香烟袅袅。
墨礼允和墨礼越一左一右奋力一推,缓缓将祠堂的门打开,墨义山当先走入,而后众人徐徐进入。
祠堂中烟火缭绕,烛光吞吐,正中放着一列列的牌位。作为较早移民到美国的华人,墨家的祠堂可以说有些年头了。
墨惜进到祠堂中,随着细细的一股微风,他仿佛感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这里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根,虽然从没来过,但他就是觉得这里分外亲切,熟悉。
墨惜被墨礼鱼拽着站在了最后,墨义山站在几人的最前面,之后是墨家三兄妹。
墨义山弹了下衣服,从桌案上取出三炷香,点了,对着灵位拜了三拜,上香,其余几人亦是一次上前作礼。而后,墨义山跪在蒲团之上,说道:“墨氏后人墨义山告列祖列宗上,今有墨氏子惜漂泊在外二十年,与其母相依,现寻得祖宗香踪至此,叩请祖先允起归于门下。”
言毕,叩首起身,转身来到墨惜面前,说道:“小惜,来,先叩拜祖先。”
墨惜闻言,走上前去,先是学着方才墨义山的样子上了一炷香,而后三叩九拜,跪在蒲团上,一旁墨礼鱼也上前恭敬的站在一旁,全无往日跳脱的样子。
墨义山在灵位下首肃声说道:“我孙,墨氏子生于此天地间,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有所为者,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我家世世代代皆为武者,武者,不是只会打拳耍横的流氓无赖,而是遇强敌而振奋的人,逢山登顶,遇水渡海,武人是挑战强者的人。现在,即便你从事篮球竞技也是一般。从来没有最强的人,最强的人,只有更强,你要记住,也许你们很强,但胜者更强。”话音一转,墨义山继续说道“而有所不为者,优柔寡断,遇强则弱,未竟其事,心气已丧,再无争斗之念想,如此,不可自称我墨家男儿,现在,小惜,再向祖宗叩首吧。”
一席半白半古的话说的墨惜有些云里雾里,似乎是在教育他要有刚毅的性格,迎难直上的精神什么的,好不容易最后终于有一句能听懂了,墨惜急忙再拜。
墨义山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担忧,不过稍后便有所缓和,心道:究竟是为时不晚。
接着,墨义山从桌案下取出一个发黄的横开的厚厚的本子,摊开来,取过笔墨来,提笔在上面边写边说道:“小惜,本来你这一辈该是智字辈,但是既然你母亲已经为你取过了名字,我也就不再更改了,就给你再加一个字好了,就取字智琦。”墨汁在纸上化开,墨惜墨智琦这个名字就这样留在了族谱之上。
完事之后,墨义山又拿过一套衣服,为墨惜换上,算是三加冠服,然后又封了一封红包给他,对墨礼允等人说道:“这边的事就算完了,你们领他去墓园吧。路上,顺便讲些他该知道的事情给他听。”
几人应声答是,便领着墨惜离开了宗室祠堂,开车往墓园去了。
墨家在纽约定居到墨惜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早先的华人们是不允许和美国其他人葬在相同的墓园的,兼之,华夏自古就有各式各样的祭祀活动,烧纸扫墓,因此,当时的华人反倒乐得与其他民族分开。
在这里的墓园中,埋着墨家先辈共计三十七人,其中真正意义上的墨家人到没几个,反而是一些与墨惜长辈们交好的却又无处安葬的长者在这里长眠。
墨惜从舅舅墨礼允手中接过扫帚,一座一座的少了起来,初时尚不觉得什么,只是认为是一种仪式,而后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种慌慌不安之感。死亡,一个遥远而又如此近在咫尺的名词,墨惜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惧怕它,大概是从未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吧。他看着着一排排陌生的名字,心想:若干年后,就没人还会记得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了吧,那我呢,如果我死了,会有人记得我吗?如果我现在就死了,会有人记得我吗?活着从未拥有过什么,死了也一样吗?还真是失败的人生啊。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墨惜的思考,一旁的墨礼鱼拿着另一根扫帚敲在了墨惜的头上,说道:“扫墓时胡思乱想些其他东西,可是对先人的大不敬哦,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一个学物理的了,而是一个打球的,你见过哪个打球的玩什么思想者。”
“大卫-罗宾逊”墨惜弱弱地说了一句。
“啪”又是敲头一击。
墨礼鱼说道:“所以他没有总冠军”接着又在心里弱弱地加了一句,然后今年就有了。。。
墨惜聪明地闭嘴表示臣服。
“学长?”
一声娇弱的叫声将墨惜从母亲的淫威下拯救了出来。
墨惜回头一看,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华人小姑娘,可问题是,自己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呀,这回,很尴尬啊。但是,人家好歹也叫了一声学长啊,管她是大学中学的,先应了再说。墨惜傻乎乎的打了声招呼:“呦,你好。”
两人互相看了几秒钟,墨惜觉得事态越发的尴尬了,想要场外求助,可是,刚刚还在这的那三个人呢,墨惜表示刚刚还在这里的啊,就算练过武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这时,小姑娘仿佛明白了许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一定是不记得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