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医院的路比以往走的都要辛苦,幸好当初是打听到那家人所在的医院,顾泉森在桐乡就近租下了医院附近的一处小楼。
晚风习习,许是日子快近了圣诞节,小街上的过节气氛浓重的很,小城市,没有太多的张灯结彩,可小小的店铺也是简单的装饰上了新衣,雪花,圣诞老人和麋鹿的贴纸,小摊子前吆喝声一阵高过一阵,人群里的喧闹笑逐,与顾墨檩擦肩而过。
顾墨檩晃了晃头,只觉得脑袋里沉的厉害,晃了晃神,各种声音涌进耳朵里,脑袋仿佛被烟火炸开了一般。
他断了接近一个月的药物治疗,堪堪走了几步,体力就已经不支了,额头还冒着虚汗。
穿过人潮拥挤的小街巷,转眼便来到,大路,那医院就竖立在了眼跟前,再过一个马路就好了。
顾墨檩重重喘着气,其实,他哪有什么朋友,他最不喜的就是热闹的地方。
这些日子出门所去的目的地都只是在眼前筑立着的医院。
眸子里的目光深邃不明,顾墨檩弯着腰扶着膝盖,借着等待红绿灯的空隙,重重喘了好几口气。
“再撑一下…就一下就好……”他默默对自己说道,既然已经作出选择,那么后果,他也承担得起。
绿灯行,他直起纤瘦的身子,朝着医院走去。
起初,顾墨檩会避着楚明月,一个人偷偷来医院,在楚明月出门后的半刻钟里,穿戴整齐去往医院,又算着时间,在她回家前又匆匆赶回来。
这对他的体力来说,无疑是一项巨大的考验,况且又断了药,身体的状态每天都每况愈下。
顾墨檩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挥霍自己唯一的资本,身体上蔓延的淤青越来越严重,他唯一庆幸的是,幸好他已经长大到不用楚明月再帮他洗澡的年纪,不然,这些触目惊心的淤斑,一定会吓坏他的母亲。
顾墨檩用这残破的生命去做赌注,至于让不让他赢,就让老天去决定吧。
希望……可以活着……他看着那些药随着抽水马桶的水窝旋转消失的时候,是这般的想到。
快一个月,他没有接触到那个女人,他母亲口中的陈太太。
只是稍稍费了点心思,弄清了那个女人大概一天里的行程。
王德琴很少出病房,除了常来的病房的楚明月,照顾王德琴和那个躺在病床上已经脑死亡的男人,就有三个保姆,病房门口也站着保镖,笔直笔直的。
时常来的还有另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西装服帖一丝不苟,面容也儒雅,看上去是个很高深莫测的男人,时常他母亲出了病房门,他便会出来送送,有时,甚至出了医院,才有重新折回来。
那男人,他一点都不觉得喜欢,纵然他母亲常常在饭桌上谈论到:“这位陈先生是一位好人。”
许是看见了同类人,顾墨檩觉得,那位陈先生的笑容下,像足了一只坏透了又狡诈的狐狸。
像是与生俱来,他瞧不上那个男人。
再说那层是vip病房,走廊上除了值班的护士医生,极少会有人走动。
不像顾墨檩第一次来的时候,那间病房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相较于那日,平日里的这层楼层,静谧的可怕。
顾墨檩在拐角处远远看上了一眼,心下了然。
那地方有他的希望,他又怎么会退缩,他骨子里的坚韧不屈几近是完美的继承了楚明月。
病房楼的后面是一片绿荫小道,有几处木椅,几处石桌,住院的病人时常会和家属在这里走动,散步,活动筋骨。
只是近日来,天气早已转凉,寒风带刺,刮得人生疼,已经极少会有人再来这片活动筋骨。
也唯有顾墨檩,带着书本,雷打不动的坐在此处。
他手脚冰凉,僵硬的早没了知觉,但还是忍着酸麻,晃了晃腿脚。
仰首一望,繁星寥寥无几,疏散着点缀天际,宇宙浩瀚,星河无边,而他是如此渺小如尘。
他使劲晃了晃腿脚,使自己不要那么僵硬,坐在木椅上,抬首一眼望到的那栋楼,正是住院部的大楼。
数着一盏盏亮着灯的小格子,目光滞留在第五楼的那盏光线处。
顾墨檩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了,他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