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吉感受到的是一个冰凉得让人战栗的瘦弱身躯,吴冬历经长时间的治疗,整个人已经消瘦了很多,手臂和腿都变得像青竹一样纤细,拥抱在他身上,竟然轻得感觉不到多少重量。更加让人心忧的是,这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此刻竟然冰冷僵硬得像一块寒铁,肌肤相接之处,有微涩的感觉传来,吴吉心痛地发现妹妹原本温润的皮肤此刻变得粗糙了起来,生病确实能很大的改变一个人的样貌,他小心地理了理了吴冬干燥分叉的头发,轻轻拭去小巧的脸上四溢的泪水,温柔地说道:“眼睛都哭红了哦。”
很奇妙地,当比赛终于宣告结束时,吴吉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两眼发黑,心里全是灰沉沉的绝望。即使是内心强韧如他,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这能把人淹没的现实,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咬死了牙强撑着挣扎了这么久,终于历经失败后也暴露了他的心性。
害怕。好害怕。
他也是会害怕的,他害怕自己吃尽了一切的苦,最后还是要面临无能为力失去唯一至亲的局面。他解开了这么多游戏中那么多的死局,困境,让自己和队友跨过一个个宛如天堑的难关,但却解不开自己的这道结。
生活远比游戏困难。
只是已经万念俱灰的他,真的拥抱到了自己妹妹的时候,原本不自觉地发抖的身体反而平静了下来。那股透彻心扉的冰冷触感反而让他平静了下来,慌乱漂浮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吴吉轻轻把吴冬抱回病床,将吊瓶,测量的仪器一一放好位置,叮嘱她不准乱动,然后从开水间打来一盆温水,边把洗脸帕浸入温水中揉搓边轻笑着说道:“有点可惜啊,最后棋差一招,不然我就把你的手术费和将来的学费都一起赚到手了。”他一副已经赚了,但还有点不知足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和吴冬唠叨着:“你可别怪我哦,能赚足手术费已经拼尽你哥我的老命了。来,把脸仰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地吴冬此刻这才微微仰起头,晶莹水润的大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仿佛沧桑了很多的哥哥,任由洗脸帕在她脸上擦去冷汗和泪水,也不曾闭眼。许久,她才从鼻子里发出带着一丁点哭腔的声音:“喏……没赚到就算了……我听医生大叔说,我这病还是有根治的希望的,到时候我要是好了,你拾荒的时候可要带我一路。我也要赚钱。”
她说话的适合眼睛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但是脸上还是一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还有对自己哥哥的小撒娇。
“行行行”吴吉宠溺地揉了揉吴冬的脑袋,他的妹妹,就算是病成这样,也是好看得让人心里泛起温柔:“你还不信你哥哦,奖金支付了手术费剩下的钱,就等你出院的那一天,我们兄妹两去小吃街一路吃过去好不好?”
妹妹静静地看着吴吉的脸,笑得也很温柔:“那……拉钩!我等着那一天。”
吴吉无奈地伸出手:“看了这么多书怎么还信这一套。好,拉完钩了,我可是一身臭汗,等下我去和医生商量手术时间,把手术费也给交了,然后回家小睡一觉,医院的地板睡着太冷了。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哦,有事记得按铃叫护士姐姐。”
吴冬终于恢复了表情,拉完钩后却不松开,而是两只手用力地握住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永远无法牵到一样:“好啦好啦,你老是爱这么唠叨,这里的护士姐姐都认识我,对我可好了,还有那个短发的小徐姐姐,对你最友好的那个,还悄悄塞了几百块给我,我可没敢要,不然你得敲我脑袋。”说着,她还做了个鬼脸。
吴吉没好气的捏了捏吴冬的脸,开玩笑道:“别人那是转你手送给我的,你自作多情拒绝什么。”
“臭不要脸!”
“哈哈哈,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按门铃,我晚上还会再来的。”吴吉说着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出病房,轻轻把门合上。
然后就像一个锤锤老矣的老人般缓缓蹲下,他刚才眼里的欢喜跳脱全化为了浓浓的疲惫和焦虑,咬手已经演变成了他最痛苦时的解压手段,也是唯一的解压手段,他将指背送往嘴里,不一会就咬出了深深的血印,有鲜血从牙印中缓缓渗出,也驱散了他思维的疲倦。
而病房中,一个面色苍白的可爱少女,纤细的手捏住被子的边缘往上抬起,盖过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整个人掩盖在棉被之中,不露出一点空隙。不一会儿,强行压抑着的低微哽咽哭泣声透出了一点点出来。
一个想让至亲安心,一个想让挚爱之人别再操心,两人互相伪装出乐观美好的样子,但谁也没骗过谁。
吴吉将指背上的鲜血舔进嘴里,咽下了一喉咙的血腥味,开始理清思路。
“二等奖的奖金已经到了账上,扣除拖欠的小部分住院费六千三,另外还有医药费,手术费。……对了,还有这些天的葡萄糖和我们的饭钱,算下来……还差十二万七千六。”
吴吉深吸一口寒气,喉咙间的血腥味变得冰凉。从几个护士姐姐和医生的眼神,他看的出来,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越拖下去,手术成功率越低。然而,当他计算出这个份额时,心脏还是像被大锤重重拍了一下漏跳了半拍。
他的眼神竟然一时恍惚失去了焦点,等视野又清楚时,眼前递来了一根烟,一个面容疲苦的中年大叔友好的说:“能在这里待这么久的,都是可怜人,来一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