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
三十分钟过去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家族本部被袭击了吗?苏宁你正穿着职业筒裙,蹬着细高跟,端着冲锋枪拼命吗?你不是一向被看做温柔可人又听话的模范职业女性吗?提枪上阵似乎不该是你这文静小女人的yle吧!尽管家族奇葩遍地走,二货时时有,你好歹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啊!
顾西村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查不到。”知道是顾西村打来的,没等他开口,苏宁已经回答了,“跟踪不到信号了!”
顾西村呆住了。
“喂,发生了什么,喂,你说话啊!”电话那头是苏宁急切的声音,“你说话啊!喂……”
顾西村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苏宁都不可能听见了。
他打开了雨刮,车窗上留下一道道被刮过的粘稠的红色印痕。
红色的天空,红色的街道,红色的积水,红色的草木……一切都变成了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他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黑色的越野车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溅起的水花比车身还要高。
“来吧!搞什么腥风血雨,你算个屁!”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滑向腰间。
他掏出来三枚制钱,造型古朴,正面的文字依稀可以辨认出朝代。制钱被他用力扔出,碰到车前玻璃反弹回来,像是落在了软软的棉花上,轻轻弹回,以一个优雅的弧度向后排飞去。没有打在他的脸上,当然不会打在他的脸上。
这种感觉很糟,因为你好像除了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路没有尽头,雨不会停歇。
是的,西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在面前,薄薄的嘴唇性感诱人,充满着致命的魅力,可是,你吻不到她。
不对,应该换一个比喻,就像……你看见有人在吻你心爱的女孩儿,可是你阻止不了他。他肆无忌惮地吻女孩儿的薄嘴唇——你最爱的薄嘴唇,甚至轻点她的鼻尖,吻她的脸颊。他可能还伸了舌头。而你心爱的姑娘,对这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很享受。
你能怎么办?你除了懊悔为什么不早点吻她,早一点让她感受到那种奇妙,以免她沉沦其中,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哦,对,你还可以狠狠地骂那个轻薄她的男人,用尽天下最恶毒的词汇,尽管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听到。哎,那薄薄的嘴唇……
妈的,来个人不行吗?为什么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呢?没有人的话,就算来个鬼,也比这样要好啊!活活把人闷死,是二十一世纪新发明的酷刑吗?
时间在一秒一秒流走,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零二十五分,这源于他对时间的精确感知。他手腕上那块网上淘的罗西尼的腕表,指针永远停在了三点八分十六秒的时刻上。西村只能依靠自己对于时间的感知,判断大致流失的时间。jeep车在雨中缓缓地行进着,西村开得很慢。他用不着开得很快,因为快与慢都没有意义,反正雨还在下,一切都还是温暖的红色。
这是梦境?还是幻觉?抑或是穿越了?
好吧,随你怎么理解都可以,反正也都差不了多少。
如果是穿越了,等到回去的时候,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会不会已经埋骨荒山,坟头草木茂盛,坟前种着一棵桑树。
呃,为什么要叫毛头小伙子?自己明明也只比他大那么一点点,心态有这么老吗?
还有,为什么要种桑树呢?为什么不是苹果树,不是梨树,不是桃树,起码可以结果子啊!还可以是桂花树,可以是樱花树,可以看美丽的花朵,嗅沁人的芬芳啊!但是,桑树可以结桑叶啊,桑叶可以养蚕呢!
为什么要想到养蚕?是的,养蚕可以抽丝,关键是蚕宝宝很可爱!
怎么会觉得蚕宝宝可爱呢?
怎么会想到养蚕的?
雨刮不停地摆动着,只有这样,才可以勉强看清前面的道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随意而行,大概也不会遭遇事故。不过,西村是一个称职的司机呢!一定要走公路,还一定要走右车道。可是只有一条道,都说天堂的路,没有右车道,地狱也没有吗?想想也是,都归一个人管嘛!
雨刮停下了,jeep车沉闷的引擎也终于熄了火。
“透透气吧!”天窗打开,雨水如注向车里灌去。西村从车里爬上车顶,脱下了白色的衬衣,坐在车顶上。雨水冲洗着他的头发,沿着他的耳际,额头,后颈,淌下他挺直的背脊,紧实的前胸和小腹。修身的西裤早已湿透,他索性把脸上的皮鞋也踢掉了。
雨水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车载电话里响起一个苏宁的声音。
“蚕宝宝已定位成功,喂,蚕宝宝已定位成功!”
可惜,声音瞬间湮没在漫天的风雨里。
蚕宝宝总是要织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