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手边的杂事,已尽中午。农历四月上旬,对于明末小冰河期的辽东而言,正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季节。沈嘉匆匆吃完午饭,想邀请温晴和曲小乙出城郊游,顺便看看自己的百亩庄稼。
曲小乙笑着欣然表示接受。自从上次不小心脱过小乙的外衣后,这小妮子对自己冷冰冰的表情再也不见,每次找她说话总是一副喜滋滋的样子,沈嘉心道女人真是善变。
温晴永远是一幅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听到沈嘉邀请她出城走走,温晴也笑吟吟的答应了。
雇了一个马车,让温晴,小乙,以及丫鬟如意吉祥坐在车中,沈嘉和曲小甲左右骑马伴行。
难得今日两位保镖没有跟来,沈嘉已经从温晴那里得知魏良裕试探的经过,心道他们最好别再跟着自己了,有事情带上他们真不好办。
大部分鞑子散兵都已经陆续逃回赫图阿拉,剩余的鞑子在尤世功持续不断扫荡下,已经难觅踪迹。身边有两位神射手,沈嘉并不担心自身安全。
出南门不远就是浑河,连日来阳光灿烂,两岸已经有了些许绿意。春日的浑河水清澈见底,微风吹拂在水面上,波光凌凌。远处田地里到处都是春耕忙碌的人们,一年四季在于春,农民都在赶时间播种。
沈嘉挑了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背风处,铺好羊毛毡,摆放好食物,邀请几位美女和小甲哥一起落座。
小甲哥是个实诚人,见沈嘉邀请大家一起吃东西,也不客气,于是拿起一块熟肉,独自在一旁啃的汁水淋漓。
今天的很多菜都是丫鬟吉祥做的,吉祥是一个巧手能干的小户人家女子。她年初被虏掠到后金大营,亏着脸上涂抹了大量黄土泥水,才堪堪躲过一劫,后来被分入宫中浣衣。
平日里吉祥看起来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但性情却是极为刚烈。吉祥的柳眉幽眸之间时常透露出一股英气,衬托着秀美无暇的脸庞,让人又是爱怜又是钦佩。与温婉可人的如意相比,沈嘉很少开吉祥玩笑。
吉祥见曲小甲吃的满脸油腻,悄悄的递上手帕。曲小甲微微一愣,道谢后伸手接了,也不管手帕上精致的花鸟鱼虫,就往脸上擦去。
沈嘉看到这一幕,用胳膊肘轻轻的提醒曲小乙,曲小乙顺着沈嘉的目光看去,一脸尴尬。
“吉祥啊,你原名叫什么?”
吉祥微微一愣,颔首道:”奴婢原名叫何月芬。“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今年多大了?“
吉祥抬起头,似乎又些困惑,稍等片刻才慢慢的说道:”奴婢十七了,父母双双惨死在鞑子刀下,鞑子见我个子高大,便使唤我去宫中给那些贵妇们浆洗做饭。“
沈嘉心道,与小甲哥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儿,于是转头看向温晴,温晴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吉祥,以后我就叫你何月芬吧,你改回原名,不要用原先鞑子宫中的名字称呼了。“
”奴婢谢谢少爷!“
”谢什么啊,要谢我的话,你不如帮我平日里多照看下小甲哥,他孤身一人在前院,一大老爷们吃穿都要人给弄,你多去看看。“
吉祥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哪能不明白少爷话中的意思。
小坐了一会儿,沈嘉起身来到了浑河岸边,捡起一块光滑的石头,贴着水面扔了出去,平静的水面顿时激起了好几个涟漪。
袁应泰的犹豫不决和见事不明,熊蛮子的恶语相向,陈策的滑头,贺世贤的无能为力,以及无处不在的谣言,让沈嘉感到郁闷难言。
沈嘉静静的站在岸边,长声怒吼:“你们都是傻蛋,想看爷的笑话,你们再等五百年!”
风卷起温晴的秀发,她听到了沈嘉的怒吼,温晴微微抬头看向远方,眼圈微微一红。
曲小乙多多少少能够猜得到沈嘉此时的心思,但曲小甲就不一定了。曲小甲放下手中的骨头,问向妹妹:“少爷发癔症了?”
曲小乙狠狠的瞪了一眼他,曲小甲这才闭嘴继续啃自己的骨头。
在河边坐久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乡间劳动的农民老是远远的瞅这些狗男女,被看的多了,曲小乙总觉得好像丢了些什么。这种心思很快传染给两个丫鬟,她们纷纷催促回家。
沈嘉无奈之下只好带收拾东西回城。
刚走上大路,贺世贤和两位保镖骑马迎了过来。
“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这小子不辞而别了,害得老子还找了半天。”贺世贤一脸不满看着沈嘉。
“我去河边陪师妹散散心,这不,就要回城。”
“城外还不安全,以后出去时带着他两,快回去吧,三位大人还想找你问话。”
沈嘉一脸不高兴,没有应答。贺世贤一巴掌抽在沈嘉的后脑勺上,怒道:“准备准备,如果这关过了,以后也不会有人跟你故意找茬,过不了,你走到哪里都一样。”
说完,贺世贤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嘉一眼。
沈嘉不会和贺世贤怄气,他明白贺叔这是为他好。回家安顿好温晴后,然后在两位保镖的带领下到了衙门。
衙门口已经换了新人,衙役见到沈嘉过来,纷纷肃然,一路行注目礼相送。沈嘉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到了后堂大厅。
今日大厅居中座的是袁应泰,他四方阔长脸,一撮鼠尾胡子,脸色波澜不惊,看不出异样。左侧杨涟正襟危坐,右侧则坐着偷偷打量沈嘉的熊廷弼。
三人早已落座等候,见沈嘉进来,只是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