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曲小乙去而复返,众人在屋中闲聊了片刻,约莫十一点左右,沈嘉赶回南门,又找到柴草垛子躺下。昨晚他也是睡在这里,今晚过来的晚,竟然没有人抢占,而且有人还提前为自己铺好了被褥。
沈嘉有些疑惑,他没有多想,便沉沉睡去。
殊不知,沈嘉连续两晚与新兵同吃同住,一同上阵杀敌,这位年轻的沈教官彻底赢得了新兵发自内心的尊敬。如果说之前沈嘉是靠着武力和胁迫驱使众人的话,那么现在,新兵们则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朴素想法。
第三日早晨,新兵重新集结。看着昨日连续奋战活下来的新兵,沈嘉感慨万分。新兵们整齐划一口号和昂扬斗志,惹得其它营的士兵频频回首观望。新兵们眼神坚毅,冷静而又不失热血,往日那些焦虑和不安再也难寻踪迹。当沈嘉下达原地休息的命令后,新兵们平静的拿起碗盆,缓缓走向后勤送来的早餐,依次排队领取。
那一瞬间,沈嘉明白新兵们终于成长为老兵了,这让沈嘉发自内心的高兴。
沈嘉看到了吴治文,这位胆小怕事的准“大舅子”,终于扔掉了往日的怯弱,开始如同一个真正的男人,昂首挺立在人群中。沈嘉突然发现,原来他的“大舅子”个头还挺高。
吃完早饭,有传令兵过来,说是陈老大人昨晚巡夜,偶遇风寒,高烧不止。
尤世功听完,一拳砸在城墙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众人都明白,这次防守抚顺的战略,主要是陈老大人制定的,如果陈老大人有什么意外,意味着抚顺防守将陷入困顿之中,同时主帅病危,也会对明军的士气造成致命影响。
沈嘉大致猜测陈策可能是患了感冒,他明白感冒对于明朝人而言,一点都不轻松。尤其陈老大人今年已经六十九岁,如果不尽快就医,恐怕很难过得去这道坎。
想到此处,沈嘉对尤世功说道:“尤叔,我家里还有些专治高烧的药物,我回去一趟带上药品,一会儿亲自去陈策府,我看看症状,说不定能够帮上忙。”
“嗯,好的,这是大事,你早去早回,南门不用操心,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沈嘉回家取了些感冒药,带上一些抗生素,匆匆赶往陈府。到了门口通报后,很快被仆人领到后院。进屋后沈嘉发现贺世贤也在里面,沈嘉正要开口,却听道贺世贤大声道:“沈世侄,你做事也忒不地道了,你把南门封死,这不等于驱赶鞑子去其它三门吗?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这么打仗,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只管堵死大门好了。”
贺世贤的挑刺让沈嘉尴尬万分,沈嘉讪讪的说道:“贺叔,我也不想,当时情况危急,小侄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次就算了,以后千万再别这样,否则一顶惧敌不出的大帽子扣给你,你有口难辩,千万小心。”
沈嘉点点头,表示谢过。
贺世贤的大嗓门,早让陈老大人的小儿子陈武心怀不满。若不是看贺世贤是总兵,陈武早就想让人撵他们出去了,家里有病人,怎么就不注意点呢。
陈武今年约莫二十不到,是陈策的小儿子,他并没有秉承父志走向武举这一条道路。早先年一直读书考取功名,得了个秀才。陈策对小儿子在科举之路上的表现大加赞赏,然而自从得了秀才,陈武便再也没有前进一步。等了几年后,陈策忍无可忍,便将陈武调入军中,做了一名文书。
陈武为人低调,很少在军中显露他和陈策的关系,因此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和陈策的关系。这个少数人,其中也包括沈嘉,贺世贤。
“贺总兵,家父正在患病,还请小声点,莫要扰了病人。”
贺世贤也意识到自己大嗓门的不妥,很快收住了声音。
沈嘉一脸古怪的看着陈策的小儿子,他强忍着笑意说道:“陈哥,陈老大人现在如何?能否让我进去看看,我带了些药,如果症状能对上,应该管用。”
陈武已经连续请了好几个郎中,因为年陈策年纪太大,郎中们都不太看好陈策的病情,开了些草药煎服后,郎中们都匆匆离开。陈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此时死马当做活马医,既然有路子,试试看也许能找到一条生路。
陈武点点头,带上沈嘉进了里屋卧房。卧房中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床边坐着一个丫鬟,正在用手巾不停的擦拭着陈策的鼻涕。沈嘉凑近后,用手摸了摸陈的额头,大致确信这不过是个感冒而已。
正常的感冒,吃药也需要一周左右时间能够痊愈,不吃药也是那么久。关键是高烧对人体的摧残极为厉害,陈策年老体衰,若不是早年的武举经历使得他身子骨健壮,说不定早就吃不消了。
沈嘉从袖中取出一盒感冒药,对陈武说道:”陈叔,这些药每次一片,早晚各吃一片,多喝点开水。如果运气好,下午就能够退烧,若是到了晚上高烧仍然未退,你再派人告诉我,我再加重药量。“
陈武躬身谢过,赶紧让丫鬟叫醒陈策吃药。沈嘉和贺世贤见此,只好告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