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悠扬地奏响,身着燕尾服的男人站在舞池中央用小提琴独奏《圣母颂》,柠檬认出他是餐厅窗口给自己打饭的厨师老王,此人是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高材生,但鲜有人知道他还能拉得一手好提琴。安全区里谁都知道老王孤家寡人一个,他的全家都死于末日病毒爆发。
老王闭着眼睛,琴音如流水,深邃而通畅,这个厨师显然有十多年的演奏功底,他或许在大学时代就是个乐团首席,但这里无人知晓。
音乐落幕,男人放下小提琴,深深鞠躬,周围的人一齐鼓掌。
柠檬坐在大厅边上,手里捏着一杯香槟。
没人知道中年人从哪儿又搬来这么多酒,去年的那次酒会已经几乎搬空了上校的私人酒柜,唯一的解释是中年人自己也私藏了大量的好酒,他的藏品甚至比上校更惊人,舞会开始时中年人手持一瓶罗曼尼康帝摇摇晃晃地绕场一周,手上那瓶红酒吸引了一批饿狼般的目光。
安全区中的大部分人都在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法理解学院这画风清奇的脑回路,在学院看来,就算是世界毁灭都无法阻挡他们载歌载舞。
贝儿在柠檬身边坐下,轻声问:“你察觉到了么?这里气氛不对。”
柠檬一怔,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面带微笑,觥筹交错,她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上校不在。”贝儿提醒,“他本来从不缺席任何集体活动,但我们已经有两天没有见过他了,葬礼他也没有出席。”
柠檬慢慢点头,她也注意到了麦斯威尔·肖恩不在,但她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上校事务繁忙,他可能会因为任何事缺席葬礼和酒会,这并不奇怪。
“零距也不在。”
罗成?柠檬愣了愣,她扭头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那个黑发青年的身影,但环顾一圈一无所获。
“他今晚值班,所以没法来参加酒会。”贝儿接着说,但她后一句话让柠檬微微吃惊,“他本来不应该在今晚值班,有人在两天之前把他的值班表调换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雷赫和他一起被调换了。”贝儿回答。
柠檬这才想起自己果然没在大厅里看到雷赫那个醉鬼,按理来说,以雷赫·尼卡诺尔的贪杯,他不会放过任何能尝到酒精的机会。
“这说明什么?”柠檬问,“这可能是正常的值班岗位调动。”
贝儿急了,“正常个屁啊!雷赫那家伙在吃晚饭的时候跟我说漏了嘴,他说吃完饭要去仓库里调两千发机枪子弹,谁值班站岗会开重型机甲么?只有上校有权力随意调动蜂鸟小组,他为什么要调用一个狙击手和一台机甲?如果他们真想去做什么,一个上校,加上零距和雷赫,这根本就是一支军队吧?”
“你认为上校瞒着我们在做什么?”柠檬摇了摇头,“他没有这个必要,上校是安全区的最高领导人,我们都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他如果真想做什么,下命令让我们去办就好了,没必要亲自动手。”
“错了。”贝儿低声说。
柠檬一愣。
“错了!三无你还没搞清楚么?”贝儿声音急促,“那个老家伙之所以瞒着我们所有人,是因为你啊!”
柠檬的脑子有些混乱了,她有些茫然。
“如果他下命令让你杀死陆巡,你肯干么?”贝儿的瞳孔放大,“或者他下命令让其他人杀死那个混小子,你会坐视不管么?他之所以瞒着我们,是不希望我们干扰他的计划,他知道你一定会违抗他的命令。”
柠檬身体一颤,“你说什么?”
“这可能是一次正常的调动,上校不出席也只是事务繁忙分身乏术,那就一切安好,是我多虑了。”贝儿说,“但这也可能是一次秘密暗杀,等酒会结束,一切就尘埃落定,明天他们就会宣布在校外禁区里发现了通缉犯陆巡和赵高的尸体,他们的死因是遭到了丧尸和猎人的袭击,执行部的救援迟来了一步。”
“这不可能。”柠檬嘴唇嗡动,脸色苍白,“执行部根本就没有找到他们。”
“你傻么?”贝儿一把将柠檬拉起来,“上校那只老狐狸说的话你也信?”
柠檬呆呆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抓起墙边的长刀就冲出了大厅,贝儿拉着她紧随其后,两个女孩都穿着裙子,不好行动,贝儿跨过门槛时迈不开腿,心一急,“嘶啦”一声把裙摆撕掉一半,露出两条修长的大腿。
两人急匆匆地跨出礼堂大门,门外冷风刺骨。
贝儿突然拉住柠檬,她指了指头顶,目光诧异又茫然,“你听到没有?”
柠檬皱眉,“听到什么?”
“嘘……”贝儿轻声说,神情惊恐,脸色逐渐发白,“你仔细听。”
柠檬安静下来,她很快就知道了贝儿说的是什么……风声中有人在唱歌,轻柔缥缈的歌声夹杂在风声里。柠檬和贝儿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像女巫的毒药陈年的美酒一样勾人魂魄,但又如阳光般透明澄澈不带丝毫杂质,如果说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么这个女人必然极度妖媚又极度清纯,像妖精一样勾人又像婴儿一样纯净,两种截然相反的特征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两人抬起头四望,铺天盖地四面八方都是那个女人轻柔的歌声,仿佛有人站在这个城市的最高点朝着全世界高歌,那是个像恶魔又像圣女的人,她的声音仿若天籁,像是天堂之上垂泄下来的泉水,每一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