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再次回头看了看他,然后转头看着那片土堆,缓缓说道:“你们是不是认为,本抚院杀戮过甚,坑杀降卒,有伤天和?”
王承恩见洪承畴问起这个,斟酌着不敢回答,不过没有等到他想好怎么说,就又听见洪承畴说道:
“本抚院也不愿做下这等惨事,只是若我辈不去做,此等人如何处置?难道真要放其回籍安置?
“朝中主抚主剿之争向来不断,可笑那些主抚之辈,以妇人之仁对此穷凶极恶之流贼,迂腐至极!
“幸得当今陛下英明天纵,不被此等人所左右,否则朝廷哪里来的如此许多土地与钱粮安置此辈?
“一旦朝廷没有足够的土地和钱粮安置他们,则此辈流贼必将旋抚旋叛!这个道理,你们可懂得?”
王承恩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并非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他自家在关中就是地主,又如何不知道陕西土地兼并之严重,皇家与勋贵将门及士大夫共治天下,又怎么会将各地文官武将士大夫阶层占有的土地,拿出来分给这些流民。
而若不给土地,这些人无以为生,招抚之后,岂不是早晚还会沦为流贼?
这个道理,一旦挑明了,像他这种将门世家出身的将领,又怎么会不懂?
所以听完洪承畴的话,王承恩神情严肃地躬身抱拳说道:
“抚院大人高瞻远瞩,用心良苦,我辈也唯有如此这般,方才对得起皇上万岁爷的信重和恩典!”
听王承恩这么说,洪承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王总兵到底是个明白人,不过此等道理,平时还是要多多与麾下将校分说分说,免得他们误解了本抚院的良苦用心!”
五月二十四日,上午巳时,此前辛苦了一夜的官军士卒,终于迎来了喘口气的机会。
一顿饱餐过后,钟得五带着麾下的数百人,驱赶着仅存的那两千五百名青壮俘虏,在李卑所部一队矿营士卒的带领下,一路往南穿城而去,前去收集和转运流贼白文波丢弃在河谷道路上的大批粮草辎重。
洪承畴王承恩所部陕西抚标士卒,连着数日的土豆番薯稀饭,早就吃得够够的了,加上没日没夜的连轴转,人人皆是疲惫不堪。
因此,除了钟得五带着所部人马前去收拾粮草辎重之外,其余人马包括之前远道而来的李卑所部,都开进宁乡县城这座空城之中,各自找地方休整休息。
这次难得的休整,持续到了当日傍晚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到了傍晚的时候,受洪承畴之托坐镇柳林堡的洪启胤,派人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驻守广武庄一带的“紫金梁”王自用突围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