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了黑暗。身上还是那已经变得破烂肮脏的军服,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一如梦境中所见的世界,尤其像……像十年前手术室的“梦”。
黑暗中的我手足无措。真真正正的手足无措。有人说,一个人的梦才是他心中最憧憬的世界,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所憧憬的,未免也奇怪了吧?
我环视四周,黑暗依旧是黑暗,只不过多了一些紫色的微光。光芒中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轻轻地响起,虽然很轻,但我听得十分清楚。那是一个人的叹息。
他说:“那么现在,他满意了吗?”
我紧握着拳头,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原因,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良久我才听出来,这个声音并不是在对我说话的,他是向另一个方向发问。周围必然有另一个人在这,只是我看不见。虽说偷听别人谈话是不好的,但这个声音……太像在旧金山听到的那个声音了。像得我忍不住好奇心想去听听。
果不其然,另一个声音开口了:“对不起,陛下,我又失败了……”这个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可我想不起来是谁。也许是某个萍水相逢的人,或者是剩下那个s级心灵工程师的声音?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声音中能听得出来,说话的人似乎很害怕。话音竟然里没有尤里部队特有的那种机械感,难道……他不是世界帝国安全部队的人吗?他是雇佣军?
“这不怪你,因为我并没要你制止马克的行动。至今为止,虽然都来自于他个人的努力,但他的行动都没有超出我的掌控,愚蠢的联军和盟军高层也没有发现我们的计划和最终目的,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需要做的,就是潜伏下去。”尤里的话音依旧平静无比,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局势和他的话音一样毫无波澜。不得不承认,尤里比洛马诺夫更有领袖气质,后者绝对做不到像前者那样,即使前线形势已经一塌糊涂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地谈话,做事。
“可是……陛下,这次再让他为所欲为的话……帝国在月球上一切的努力都会白费的!不说别的,他的能力已经越来越强大了,我不知道……”
“你是害怕他有所察觉吧?”尤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和冷嘲热讽,“放心,他和其他人一样一无所知。钱斯终究不会甘心尽忠于我,勃戏我也并非毫无察觉,与其把崭新世界建设大业的希望押在他们两个能尽忠尽职上,倒不如借力除掉他们。无论如何,以联军和盟军的进度,来不及阻挠备用计划的实施……等等,他也在这。”
“他?马克耶布卡也在!”那个声音颤抖了起来,变得惊慌而不知所措,“陛下,您是说,您召唤了他?”
“并没有,”尤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咬牙切齿,看样子他的注意力已经倾注在了我身上,“我大意了,他已经强大到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到达这里了。”
“不可能!”颤抖的声音变得惊恐。我发誓,我肯定听见过这个声音,他一定是我身边的某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怎么离开,我开不了口,也无法移动身体。该死,我得离开!
我得离开!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悠长而轻微的声音。这个声音若有若无,但是我听得很清楚,因为我认出了那是谁!
她似乎在说:“马克,快醒醒!”
我醒了。醒来时的我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哪有什么黑暗空间,又有什么尤里的声音。这里只有战友,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各位。我慢慢地坐起身,开口的一瞬间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还没开口,门就被诺布朗加撞开了。他刚想喊什么,看见我正睡眼惺忪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他,一下子愣住了。“指挥官同志?您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夹杂着激动和颤抖。
“我挺好,陈天杰呢?”刚一开口,我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张神情冷漠仿佛一直在沉思的脸,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已经灰白,脸上还带着一丝倦容。
“好吧,那么,诺布朗加同志,你这边是什么事?”我从床上下来。诺布朗加擦了擦头上的汗才慢慢说:“刚才……您还是自己看看吧。火箭大厅里,尤里他又发布了新讲话了。”
“哦,又是什么诏书吧,有什么问题吗?”我从谢尔盖那里接过外套,慢条斯理地系上纽扣。似乎是故意作对一样,达夏带着满腹怨气替我理了理领子。诺布朗加再次叹了一口气说:“还有……纳吉同志接通了莫斯科方向的通讯。不止联军部队过半损失在了尤里格勒,而且格连大将的尸体已找到了。”
我一把推开诺布朗加,单枪匹马地冲出这间卧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