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3月8日早上9点,列车最终在平壤东站——或者说,是一条挖得很深的,用应急灯而非白炽灯照明的,光线黯淡的隧道里。原因嘛……刚才远处就看到了原站台的废墟。
隧道很长,旁边的黑暗处竟然感觉不到一个人的存在。我们这一侧站台上堆积了很多物资,从香烟面粉到军大衣,从枪支弹药到坦克飞机应有尽有。从尿黄肌肉但仍然川流不息的搬运人员中,我确定了一件事:乘坐的是载客列车的可能只有我们了。不仅如此,好像这里的确没什么载客列车了(难道他们用闷罐列车运兵?这种运输方法连风暴小组的训练营都没想到过吧!)
更讽刺的是墙上还有一条破旧不堪,只能勉强认出字迹的标语,用朝语、汉语、俄语、英语、日语(我只认出这六种,还有三种我不认识)写下了“没有人可以摧毁平壤,除了我们自己!”的字样。真精彩,我记得卫星地图上,平壤孤城只剩下半个市区了。
“很高兴得到您能赶来帮助我们的消息,马克耶布卡同志。”负责接待的人是个少校,态度倒是十分恭敬,让后面跟着的“护卫”们吃了一惊。我摆摆手,打住了他背得滚瓜烂熟的“欢迎词”说:“客套话免了,带我去指挥部。对了,你们金大帅在哪?”
“我正是为此而来的,”听到“金大帅”三个字,接待的少校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敬意,“只不过进入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部需要接受严格的审查,需要拖延一段时间。您跟我来,我先给您和其他人安排一下宿舍,那位女同志好像需要一个医生……”
“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们的总司令在哪。”我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此刻我们已经离开了繁忙的站台,沿着楼梯走出了火车站,走到已成为一堆瓦砾的原“车站”上。废墟里不仅有继续向下行进的士兵和搬运工,还有十几台高射炮指着空中。风雪此刻已经停了,远远地能听见高射炮若有若无的射击声。“我们伟大的金主席在总司令部里运筹帷幄,指挥着平壤的联军部队与敌人巧妙地周旋。他曾向平壤的战士保证——小心点——他保证会在平壤血战到底……”
刚才之所以被打断,是因为一个面黄肌瘦的劳工终于倒在了地上,一群人围了上去。不用看了,没有生命讯号了。“他是饿死的,还是累死的?”我看着这位营养充足,红光满面的少校问,“为什么平民不尽快疏散?”
“这没有办法,”他撇撇嘴说,“运输力该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他们的总司令希望“物尽其用”,不想浪费士兵的劳动力罢了。而且朝鲜已经没有处在自身控制下的统治区,一旦把平壤的居民疏散到其他联军国家,就算战争胜利,根据“联军国家间的难民战后自选国籍”的原则,朝鲜定会失去大量人口。
想到这里,我只能叹口气,放弃了对这种“违反军人道义”的现象寻根刨地或赶快深入了解朝鲜守军防御部署的想法(按照那胖子的做派,今晚也许还有个别开生面的欢迎会),改口问:“机场在哪?我想见见汤腾凯。”
“这个……我想有点麻烦,”少校面露难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现在该在关第二十次禁闭……”
……
所谓机场,其实就是一堆活动板房搭在了一大块水泥空地和钢筋混凝土组成的支架中间。哦,这不包括雷达站和塔台,虽然损坏严重,但它们的确还在使用,高塔壁上只剩下红五星的标志清晰可见,大概是新刷的。
不需要别人指路,我知道汤腾凯在哪。高塔下面是一个储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其他用处。里面还有几个机场的负责人,军衔和谭维惠差不多。中间有个讯号极差的生命体,而且感觉不到其情绪波动。据我所知,除了陈天杰和达夏,只剩汤腾凯能这样吧。
从通道走进地下室,守卫拦不住我,那个少校被堵在了门外。听得出,他现在局促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害怕我被处罚,还是他们对付不了我?
好在地下室也不大,下了三层楼梯就到了。站在底楼房间门口,守卫的两个警卫们立刻伸手阻拦,其中一个还问:“这位同志,您找谁?”。
看着他们瘦骨嶙峋的样子……打得太狠,会不会造成伤残?
“汤腾凯在吗?”我简短地问。
“是的,机场方面正在对其进行审查并讨论处罚结果,您是……”
“很好。”我打算直接闯进去,门口尽忠职守的守卫把我挡住了。没关系,打晕这两个家伙的难度小于打倒二十个海豹突击队的难度。我推开大门,正对着审讯室的水泥墙。审讯室没有电灯,照明工具是……蜡烛?
“这位同志,你是……”桌子前的两个人刚刚起身,我已经越过了他们跑到椅子前那人的身边。汤腾凯蹭地站了起来,两侧看守的士兵举起了枪(或者说是举起了烧火棍。对我而言,有些人即使把子弹上膛保险拉开的枪顶在我头上,也和举着烧火棍没什么区别),我在一拳一个,打倒了这些缩手缩脚的家伙,然后拉起了汤腾凯。
“嘿……嗯?马克?你怎么会在这?”汤腾凯的头发很乱,而且还有些不修边幅,不知道的一定以为这家伙在临时监狱里待了很长时间了。
他这个该死的性格也没改,废话还是特别多。此刻我没空听他的废话,拉住他的手腕说:“审判结束了,跟我走。真正优秀的军人应该浴血疆场,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