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六,是“下五天”中“眉星”的代管年统来主持。
台上一张账桌,年统在灯下,算盘扒拉的“噼啪”响,此时抬抬头,看看左首案头摞得尺高的账本“哎呀”了一声,“明天就得把账给清出来,这哪儿清的完呀?要是我师傅伯讲在就好了,算了,反正也清不完,先睡上一会儿吧。”说完,他伏案而眠。
这时音乐响起。
好嘛!一个由人组成的大算盘上台了。
身材高瘦的人扮算盘杆,身材矮瘦的人盘在高瘦人身上扮算盘子,大算盘的边框和横条是用钩子连在一起的算盘组成,可没有底框,“大算盘”里面的人撑着这些算盘,看上去整体得当。
乐曲一变拍子,大算盘散了开来,一人手里一个算盘,配合曲调打了起来,别说,算盘声和乐声还挺相得益彰的,不单单打算盘,他们的眉毛也在动,有时大家一起动,有时挨个动,两条眉毛可一齐动也可左右单个动,显得是又俏皮又好玩,之后每人依次走到账桌前,账本每翻一页就打打算盘,不一会儿,左手案头上的账本就全到了右手案头上了,最后他们又组成了大算盘在乐曲结束前下台了。
年统这时伸个懒腰醒了,“欸?谁帮我把账都清了?”
天外族这次把铁匠铺的傢伙和木器行的傢伙一起搬上了台,一个铁匠脖子上套着皮围裙打起铁来,一个木匠腰里系着布围裙锯起木头来。
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乞儿上台了,看意思很冷的样子,待在他们俩之间冻得双脚左右一个劲地跺着。
本来打铁声、跺脚声、锯木声是各响各的,这会儿打铁声和锯木声似不经意间合成一个拍子了。
铁匠和木匠互相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又低头各干各的,可活计一干上,不但他们两人发出的声音合在一个拍子上,就连乞儿的跺脚声也合上了。
三人一笑,遂三种声音又合了起来,形成一种独有风格的曲调,煞是有意思。
不光是这三种声音,还有乞儿踏步过去给铁匠拉风箱的声音和木匠用锤子敲砸钉子的声音,偶尔穿插其间更添趣味。
铁匠把打好的厚重铁酒碗放进凉水里的声音算是结束,他还给乞儿倒了一大碗热酒。
木匠把做好的椅子拿过来让乞儿坐下。
乞儿坐下来,接过大酒碗喝了一口,看神情暖和多了。
三人开心的大笑声才是台上最后的声音……
申时,仲孙涂猕喜欢在晚饭前找闺女或是老伴兴致激昂地好好聊聊,尤其是今天。
“就这么定了,日子选好了就去抛绣球。”仲孙涂猕道。
“真要抛呀?”仲孙彤道,“那种事儿有谱儿吗?”
“我跟你娘都商量好了,你这个年纪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这无疑就是让你自己挑夫婿,不好吗?”“可是……”“难道你还惦记着那姓简的小子?”“不是,就算那小子一步一磕头地来求我我都不会答应的。我就怕万一……”“你放心,有爹呢?就算接住你绣球的人不中你的意我也有办法。”“要是到时实在没办法了呢?”“那……反正爹会尽力的,实在不行……唉,闺女,你就认命吧。”
酉时,黎歌在自己家门前打转,自己徒弟来了,但并非像平时,不完全是来学武的。
“师傅,仲孙涂猕的闺女听说要去抛绣球。我……我不甘心。”简鸣气到。
“你不甘心又能怎么着?”黎歌没好气地道,“你自己种的糠当然要自己来吃。当初谁不让你种稻子的?”
“可我……”“你什么?你就不该找那个老猢狲的闺女。那小母猴儿有什么招你喜欢的?不知道我跟那老猴儿是冤家对头呀?现在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事儿。干吗?还要我帮你去跟那老猴儿、小猴儿讲理不成?你少给我添堵了。”“那,那您说我怎么办?您就我一个徒弟,我就您一个师傅,我不找您找谁去?”“你爱找谁找……唉,算了,我也别把话说的那么重。徒弟,既然我是你师傅,就听师傅的话。好好练武,将来有出息了,还愁娶不上媳妇儿?行了,练功去吧。”“可我那小彤……”“闭嘴!还不快去!”
戌时,人们该回家的时候,但赖显纯因为身世,这时往往是她脾气最敏感最差的时候,也是最爱大嚷大叫的时候。
“快走,磨蹭什么?”赖显纯呵斥到。
“你客气点儿行不行?”幸花水也大声道,“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你嚷嚷什么?”
“你说谁嚷嚷?”“我没说你叫唤就不错了。要不是鱼爱媛,谁会理会你这条……哎哟!你拿我腕脉?你偷袭我?”“叫唤呀?有种儿你接着叫呀?”“你以为老娘……老娘不敢呀?我看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要不然鱼爱媛那里看你怎么交待?”“你到底走不走?”“我不走,怎么样?你少跟我这儿……哎哟!把我放下!”
亥时,最好能有人给加顿夜宵,可因为囊中拮据的原因,大胖子这个习惯须先忍一忍了。
“反正日子也已经过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瘪嘴人道。
“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大胖子道,“能把钱拿回去也不算太丢人呀。”
“可瞪眼就是没辙怎么办?”“没辙咱们想辙呀。”“那你先想着吧,我把店钱先结了去,明天一早咱们就走。”“欸?那不是简鸣那小子吗?”“说什么呢?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我是说我先去结账,你在这儿想辙。”